如此慢悠悠地前行必然难以猎到猎物，两人也没在意，只是往林子深一点的地方去，然后见到了一小片开阔的空地，光难得的没有受到树荫遮挡，大片大片洒在空地上，导致地面上的植被野花也格外茂盛。
齐子彦下了马，却制止了也要下马的阿九。
“阿九从小就喜欢狩猎，难得有机会，去享受一小会儿吧，”这个角度，齐子彦是仰视着阿九的，“再说上回你就说要打些野味烤了吃，我可是很期待晚饭的。”
“那怎么行，我不能留主子一个人在这里。”阿九果断拒绝。
“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外围山林里连小动物都几乎没有，根本没什么危险。我也不会乱跑，就在这附近等你。你得再往里进些才有可能猎到猎物。”
看阿九满脸不赞同地又要开口，齐子彦摸了摸阿九骑的马，轻柔地说。
“阿九也好，青峰哥哥也好，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不会因为你是将军就盲目崇拜，也不会因为你是仆从就把你当做下人。如果你喜欢狩猎，在有条件的时候就该尽情地去享受，不该因为我不能或不喜就放弃自己的喜好，我不希望你用这样的方式苛求自己，也不希望在我身边，你仍然要被奴仆的身份束缚。”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齐子彦抬眼一笑，“就像小时候你进山的时候一样。”
阿九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中有股激荡的冲动，想放声大笑，又想像狼对着月亮那样嚎叫。最后他只能点点头，在齐子彦退开后一扬马鞭冲入林中，片刻后声音回荡出来。
“晚上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齐子彦笑得停不下来。
在林中飞奔狩猎就像阿九熟悉地那样让人感到自由，引发纯粹的快感，清空大脑，眼前的一切动态和耳边的所有声音都被放大，感官变得轻盈而敏锐。越往林子深处树木就越茂密，光线昏暗，阿九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刚才的冲动渐渐冷静，但留下的余热依旧温暖，如果说他在林间和战场上经常觉得自己像是野兽，那此时就像是狼找到了族群和同伴。
对了，他已经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感觉了，比如主子或元宝和他喝酒的时候，比如他从京郊回到小院的时候，又比如主子看书他在旁边练武的时候，但往往都是模糊地一闪而过，现在却如此的清晰。
是有人可以惦记，有地方可回的感觉。
他好像，又找到归宿了。
猛地看见远处有野鸡窜过的影子，阿九飞快地跟上去。
希望主子喜欢吃烤野鸡。
等猎了三只野鸡和七八只兔子后，阿九也算过了瘾，虽然想打些大型猎物，但他自己没法带出去，还要找护卫一起来搬运，主子就得等久了。
他将猎物用绳串起挂在马背上，返回主子所在的空地，到了接近的地方，就听见偏右方的林间有动静，凝神听了几息确定应该就是主子。
看来也没乖乖在原地等着，比小时候主意要大了，这样有些不敬的感想让阿九想笑，把速度降下来，慢慢溜达过去。
齐子彦听着走到近前的马蹄和脚步声，才回过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露着牙，两手向前举向阿九，上面全是泥。
“阿九你看！有芋子！晚上有烤芋子吃了！”
这一刻，阿九觉得齐子彦是在发光的，温暖可爱极了，让他心跳都停了下来，让他想上前...想上前...做什么？！
光线开始染上晚霞红晕的时候，元宝带人和主子汇合了，先是为阿九马上的猎物赞叹了下，不久后就发现阿九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不是那种明显得会让不熟的护卫看出来的程度，主子也没有发觉，元宝捕捉到了阿九转瞬间看着主子出神的样子，好像还特意避开会让主子发现的角度。
发生什么事了吗？但是主子看上去毫不知情、单纯地期待着晚饭的样子，元宝也不好询问。
“今晚野鸡和兔子就都烤了吧，庄子上应该还备了其他菜，大家一起吃。”
“好。”
“我记得阿九会烤兔子，还有芋子，今晚要劳烦阿九了。”
“好。”
“不然就在屋外面找块合适的地方边烤边吃吧，感觉应该会更好。”
“好。”
“阿九，”齐子彦回头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
阿九摇头，在他侧边的元宝却觉得好像看到他脸红了。
养着马的庄子确实不远，没用多久就到了，齐子彦说了要求，庄子上正好有合适的地方，立马有人收拾出来备好烧烤的一应用具和调料，这些也算是主子们出游时常备的东西。
阿九却不大会用这些东西，他烤东西吃的时候大多条件简陋，一般不过是砍下的木柴和一点碎盐巴，但是路上已经答应了主子，于是只能去说明情况，还是让庄上的厨子来烤效果更好。
“那就让他们去准备你以往用的东西，”齐子彦只是笑着睨了他一眼，吩咐下人去准备，“阿九不会是想偷懒不打算给我烤了吧？”
“怎会，但我也只是会烤而已，恐怕没有擅长的厨子做的好。”阿九这话可不是谦虚，他自己本来过的就粗糙，烤东西吃也不过应应急，实在说不上手艺高超，也就是保证能烤熟罢了。
“能吃就行，我以前也不是没吃过，你可是答应了的。”齐子彦对此十分坚持。
元宝在旁边看得叹气，阿九也是个不开窍的，主子在意的哪里是手艺有多好？分明只是想让阿九给自己做吃的而已。
说到这个份上了，阿九就乖乖去烤了。别的不说，处理分解野物的手法醇熟得很，肉块大小均匀也就不容易夹生或过熟，抹上粗盐和一点香料，掌握着火苗大小慢慢地烤出油，香气四溢。其他人也都准备起晚饭来，自然不能让阿九给他们烤，是请庄上的厨子来处理的。
最后竟将今日的猎物吃了个干净，庄子上备的饭菜也吃了七七八八。齐子彦吃了不少肉，又吃了好几个芋子，撑得绕着圈散步消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