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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重关上后窗飞身挂在墙头,悄悄往外观察。

墙外是一条胡同,应是各家各户的后门所在,没有店铺,此时也无行人。

观察了一会,确认无人,他一个纵跃跳上一处房屋的房顶,他刚跃上屋顶就见一人挑着两篮菜走过胡同,期间还不时的观察当铺的方向。

躲过几个暗线,付久重落在一个无人胡同,胡同外是一条繁忙的街道,他在胡同口停留了一会确认没有眼线,一个闪身混入了行人之中。

行了一会,他在一处名为“仁益草堂”的药铺前停下,药铺门口两侧挂着一副“艾叶三年除旧疬,仁心百日厉新疾”的对联,他按之前之法在对联的木牌后发现了三个圆圈的标志。

司隶校尉司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在各地发展了诸多产业并以此为联络分站。这些产业一般为绸缎庄、药铺、杂货铺等。为了隐蔽,店铺的暗记都在门前的对联之上。

与店铺内的人确认身份,需说暗语。暗语首先需要夸大购买货物的数量,购买的数量为来人的官位品级,物品的产地为此行所去的方向。

苏杭,陕皖,滇越,燕边分别代表东西南北各方向,而购买人的府邸则为来人的身份地位,庄里为朝堂,村里为地方,家里为新人加入。最后分所管事再次确认,回内堂后再根据行文和来人符节进行最后核验,核验无误后即可确认此人身份。

付久重经过了一系列的核验,终于在药铺内堂与拒马河镇分站的管事攀谈起来。通过这位管事,他得知了乐平镇传递来的情报和近期的一些消息:

一,九头虫联络之用的竹筒烟花产自附近十里坪的一处工坊,派人前去查访发现已人去楼空,线索中断。

二,草纸上画着的刀纹,形似边军军刀,只是太小,不能确定。

三,九头虫近日销声匿迹,没有任何有关信息传出。

四,邸报显示,严赫英全家畏罪潜逃,府邸搜出赃银一案已经平反。因事涉机密不可详述其因,各地官府如见付久重立刻上报朝廷。

五,司隶校尉司重掌刑狱,有稽查除皇室外的所有官员之权。

六,王林傅因不敬皇上被降爵一等,并罚俸一年。

七,罗家庄那边传来信息,金乌盟筹备正在进行,章程已递交顺天府府衙等待审验,后续有新进展将继续通报。

付久重仔细咀嚼着这些信息:看样子楚小萌的遭遇掀开了九头虫整个势力的一角,他们近期的蠢蠢欲动定是和朝堂的巨变有关,而楚小萌的这一下出其不意,让其过早的暴露,使其现在的活动收缩,那么如此说来他们还未准备充分,还不想惹人注意,但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还需日后尽快探知。

关于书中主角严赫英的案子突然平反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而且严赫英的案子不该受这么大的重视,要晓谕全国,不管真相如何都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司隶校尉重新掌权,说明皇帝一定是感受到了某种威胁,需要司隶校尉这根大棒才能安心。

皇帝突然公开和王林傅的矛盾是不是在自导自演一场大戏,引出某些蠢蠢欲动之人呢?

付久重拨开了部分迷雾,却也留下了不少疑问。他抛开杂乱的思绪,决定先查问下北堤村的情况。

他没有告知管事北堤村的事情,通过查阅近几年朝廷邸报和管事的叙述,他了解了一些情况:5年前,朝廷并未向聚河口县征徭役,聚河口县近5年的赋税正常并未减少,聚河口县的县令已经在任6年,今年即将离任。去年北堤村的瘟疫闹的挺大,附近几个村庄的人全部死绝无一幸免,县衙为了防止瘟疫传播将那几个村庄烧成了白地,现在那里仍然有官差把手,不让人前往。

看来聚河口县县衙嫌疑很大,这些被征走的村民一定是被迫去做一些惊天悖逆之事,所以才以官府的名义掩人耳目掳走了这些人,而且县衙能上下一心保守秘密,看来背后一定有个庞大的非官方组织,几个村子五年未缴赋税,说明这个组织财力惊人,这样的组织以他现在所知的只有九头虫。

不曾想得到的信息让他心中的部分不关联的信息产生了丝丝联系。他立刻想到:

“突破口就在聚河口县衙,不过我得先去北堤村看看,这么大的手笔,很难不留下什么线索。”

想到此处,他查看了拒马河县和聚河口县的地图,并吩咐管事多收集有关九头虫和聚河口的情报,自己会在拒马河镇待一段时间,又给罗家庄去书一封感谢他们的辛苦操持,便告辞离去。

走出店铺时,天色已暗,他避开重重眼线来到了鸿怡当铺后门的房顶之上,他思量片刻决定独身前往北堤村查探。

他回房从包袱中取出师父留给他的金丝软剑缠在腰间,又怕楚小萌他们担心,他留书一封,告知他今夜不归,但安全无虞,最迟明日下午定然返回。

付久重在天黑后从城南跃城而出,他没有骑马。

按舆图的描述,北堤村离这里约100多里。

此时正值月末,残月当空,万物轮廓模糊可见,辨明方向后,他运起轻功,在驿道两旁密林和小路上穿梭而行,约1个时辰后,他感觉大致到了北堤村外围便在一处草丛停下脚步。

远远望去,前方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一片残垣的轮廓,在通向残垣的路口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听不真切的对话声远远传来,路上还有一人手举火把沿路巡视,他们周围的草丛里还支着几处帐篷,时不时的犬吠常引起几人的警觉,当确认是小型鸟兽又重回原状。

付久重又尽力靠近围绕周围探查了一番,他发现不光是外围有人不分昼夜的把守,连村里都有一二人来回巡视,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态势,应是还有未处理完的事情担心被人发现。

付久重想了想,从正面进入难度很大,只能选择从水路进入了。

他将包袱里和身上不可沾水之物都用油布包好,运起内功抵抗秋水的寒冷,从拒马河顺流而下悄悄潜入了北堤村。

北堤村果然如管事所说烧成了一片白地,房屋茅舍尽毁。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一个大坑里。付久重躲在一堵残墙下,望坑内观察,他数了数尸体的数量,发现有大概七八十具。

回想了一下北堤村的情况,北堤村有20多户,130多人,这尸体的数量明显不够。他下到坑底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尸骨,惊奇的发现这些尸骨大多完全不似刚死被烧的尸体,竟然是不带皮肉的白骨,还有些都拼凑不齐一整具尸体。

突然坑顶减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付久重的沉思,只听一人喊道:

“什么人!?”

付久重在坑中迅速的思索着:糟糕,这附近有暗哨,这大坑除了刚才躲藏的一处残墙,四周开阔,毫无遮挡。

自己进入坑中定是被暗哨发现,暗哨不明敌情刚才一定是去找增援了,所以才容我在此查探了一刻,果然有更多的脚步声靠近此坑。罢了,已经打草惊蛇,那就把事情搞复杂,正好让他们自乱阵脚。

定下策略,付久重并没有马上跳出坑去,他蒙上面,缓缓从腰间抽出了他师父赠送给他的金丝软剑。

此剑果然如他师父所说,坚韧如竹,如何弯曲都不可折断。他在剑身上缓缓注入内力,剑身立刻变的坚硬笔直。他伏在坑壁上,等待最近的敌人靠近。

一人手持硬弩渐渐在坑顶露出头来,看到坑壁有人,他毫不犹豫的去按机簧,只是速度终究慢了一步。

他只觉得喉头一凉,已然说不出话来,随着冰凉消失,一股热血喷出,硬弩落地,他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还未看清行凶之人便已死去。

付久重靠着石壁上如意剑的招式速杀一人后,将尸体拖入坑中。

这是他进入书中世界后,第一次使用兵器,第一次杀人。敌人鲜血的喷涌,临死前的痉挛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但形势所逼他已没有选择。压下心中的恐惧和难受后,他集中精神准备引进接下来的挑战。

远处的人突见己方之人落入坑中,立刻奔跑起来,一持弩之人等看到坑内有人,立刻向其发射弩箭。付久重迅速打滚躲开弩箭,一个箭步冲出大坑,刚一出坑又一支弩箭射来。

看来敌人很有章法,并未遇敌就立即攒射,而是一人发射第一支弩箭逼敌闪避,另一人则待敌人躲避后立足未稳再射第二支,此刻第一人已装好新的箭支可以进行第三箭的射击,以此往复,连续不断,直至毙敌。

付久重见此心中明白已不能再生怜悯,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难敌众人围攻,此刻必须速战速决。

他将山河诀内力飞速流转全身,连续射出的弩箭都被他格或挡打落或闪避躲开。几个瞬间便欺近一持弩之人身前,那人扔弩抽刀刚要接招,已是心口中剑倒地而亡。

紧接着付久重一个急速旋转躲开了又一支弩箭的射击。剩余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弩,此时距离很近,持弩之人已来不及装上新的箭支,他也扔弩拔刀,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于是各起招式拼死杀向付久重。

付久重辨别出了他们拼命的杀招,知道自己也必出全力否则胜负难知。不容他怜悯犹豫,积蓄于腿部的内力一个爆发,他的身影从二人中间穿过,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心口已然中剑,但前冲之势未减,跑出两步后倒地而亡。

这边几瞬间已毙命4人,村口把守之人已被惊动,犬吠和人的呼喝之声渐渐靠近。付久重将几具尸体踢入大坑,一个纵跃跳到一颗烧的只剩树干的大树上。

他极目远眺,他的入侵惊动了此地的所有看守,大约有十几人手持火把兵器牵着猎犬往事发之地赶来,帐篷里也陆续出来不少手持兵刃之人,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看样子突然被人入侵对他们震动不小。

付久重没有犹豫,他辨明了他们此刻防守空虚之处,施展轻功如灵猫般从一处处的矮墙,大树后穿梭而过,这次他没有再犯之前的错误,突围之时躲过了隐蔽之处的暗哨。

突出重围后,他恐留下气味,便多寻树木,在树梢上纵跃而行。

最后他找了一处密林,于林中找了一颗大树,跃上树梢确认了没有追兵,便平整好了树枝,坐于树顶之上,运起山河诀抵御寒冷。

刚才的厮杀让他心情沉重,虽然是在书中世界,虽然是不得已杀了人,但一想到这些人可能也有父母妻儿,也有各自为人的梦想就觉得喉头压抑不住的哽咽。

他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些人都是做了恶事的恶人,自己不过是替天行道,但愿有西方佛国,自己也算是替他们洗脱罪孽早登极乐吧。

清晨时分,经历一夜噩梦惊扰的付久重睁开疲惫的双眼,他尽力的修炼完山河诀恢复了精神才跃下大树。

这一夜没有追兵骚扰,看来昨夜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踪迹。他没有再回去查看北堤村的情况,那里肯定戒备森严,白天过去必然无功而返,于是他踏上了回拒马河镇的路。

回来的路上,他去了附近村庄的几处坟地,一些不寻常之处证实了他昨晚的猜想。期间正巧碰上了一户村民迁坟,结果打开坟茔发现已无尸体,那户村民当即是哭天喊地,咒骂是谁这么丧尽天良偷坟掘墓就罢了还偷尸体,一群人吵吵嚷嚷要去告官。

这一意外发现更加证实了付久重的猜想,只是这偷坟掘墓可是死罪,他们这么干看样子是走投无路继而铤而走险了,一定是什么事情还未完成,还不能将他们暴露出来。

回拒马河镇,付久重照例极力的躲避着眼线。因为在白天,他没有越城而入,而是悄悄藏于一辆拉货物的大车之底,进城之后立刻混入人群,再悄悄的从后墙翻回了鸿怡当铺。时间已近正午,可以听到院内之人忙碌之声。

他从后窗进入自己的房间,换下昨日夜行之衣,换上日常衣物,正洗漱间,响起了敲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