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祝身体僵了一下，他以为人都走完了，没想大黑牛巨大的身体后面还有个被挡着的妇女。
可此时李庆祝的“强心针”已经打下去了，暂退是不可能的！
“哞！”
这时大黑牛忽然叫了一声，它巨大身子后面的妇女跟着就走到了大黑牛前面。
妇女看到握剑而来的李庆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反而问道：“你要杀老牛吗？”
妇女的口吻很淡定，这时天色太暗李庆祝也看不清妇女面貌，但妇女身上冒着的“热气”却显示她就是个普通人。
李庆祝点头冷声道：“对，我要杀这头黑牛，大娘你快走吧，我不想伤及无辜。”
“不想伤及无辜。”妇女喃喃重复了一下这话，接着说道：“老牛也没伤人害人啊，它不是无辜吗？”
李庆祝摇头道：“它只是一只牲畜！”
“牲畜？哈哈，小伙子你知道这老牛为了儿子付出多少吗？它都算是畜生，那这世界就没有人了！”
李庆祝捏紧了剑柄，这真人天荒唐的事太多了，他不想去过问也不想了解，他现在只想要“牛黄”！
李庆祝狠声道：“大娘，请你离开！”
妇女静默了两秒，忽然轻声道：“要不我给你讲讲老牛的故事，你听了再决定要不要杀它？”
血液的快速流动让李庆祝整个人有些烦躁，但他这时却没来由的又想听一听了，好像妇女的声音含有某种魔力一样。
“行吧，大娘你快点说。”
妇女伸手摸了摸大黑牛的牛头，缓缓开口道。
“老牛原来也是个人，他的名字叫牛耕，他是个荒人，一个带着儿子逃难的荒人。”
“那时牛耕的儿子只有十岁，他们逃难来到了这鸟林村，看到鸟林村富饶的土地他们父子就决定留下来了。”
“可他们父子是外乡人，他们没有田地，所以牛耕就靠给鸟林村村民犁地来养活儿子。”
“牛耕整日犁地虽然很累，但他还是养活了儿子，只可惜他的儿子命不好，来鸟林村没两年就得了重病。”
“牛耕为了在村民手里换草药救儿子，只能更加拼命的犁地，他每天从天亮犁到天黑，日日都累到直不起腰。”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换不够救儿子的草药。”
“他看着儿子饱受病痛只能更卖力的犁地，他终于还是累倒了，可惜他儿子还是没有好起来。”
李庆祝突然出声道：“就不能找村民先借点草药吗？”
妇女摇头：“这是鸟林村，人人祭拜鸡婆仙，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借东西给别人的。”
“那他怎么治好儿子的？”
妇女接着道：“牛耕随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祭拜牛老仙可以得到牛仙力，那样就可以一直犁地了。”
“牛耕祭拜了牛老仙，随后他就得到了一副牛的身体，可以一直犁地的牛身体。”
“变成牛的牛耕终于救活了自己儿子，但他也永远变成了一头牛。”
“并且因为祭拜牛老仙，牛耕永远也不能停下来，他每日必须犁地祭拜牛老仙，否则就是被牛老仙收了仙力立刻死亡。”
“牛耕想看儿子长大，所以每日坚持给村民犁地以祭拜牛老仙，这一犁就是十几个年头，牛耕的儿子牛大郎也终于长大了。”
“牛耕也受够了这种日日劳累当牛的日子，所以十年前的某一天它停止了犁地，停止祭拜牛老仙，他选择了死亡。”
“可是他的儿子牛大郎又不忍心父亲死亡，很巧牛大郎碰到了一个人，那人教了他给牛父亲吊命的方法。然后告诉他，十年后如果他的牛父亲还活着，并且每日都给村民犁地的话，那他就告诉牛大郎复活父亲的办法。”
妇女没有再说，李庆祝忽然开口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牛大郎已经死了，他用他的命给他父亲续命了。”
李庆祝摇头道：“不，我是问牛耕真能复活吗？还能变回人吗？”
“不知道，你可以问问牛老仙。”
李庆祝突然骂道：“我去他妈的仙人，老子不信仙！”
骂完之后李庆祝又沉默了起来。
妇女说的故事没什么新奇的，就是个父慈子孝的故事，父亲为儿子做了牛，儿子又为父亲献了命。
这真人天的荒唐世界还是有这种重情的人吗？
牛大郎的死是自己和鲁庙士造成的，而现在自己还要杀了牛大郎用命救下的牛父亲。
妇女淡淡道：“现在呢？你还想杀了这头老牛吗？”
李庆祝握着长剑没有声音，他是很想要老牛的牛黄，但此时他却举不起剑了。
一个为了救儿子甘愿永远做牛的人，李庆祝下不去手。
李庆祝长剑下垂，忽然问道：“大娘，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呢？牛大郎告诉你的吗？”
妇女摇头道：“算是吧，而且也是我教了牛大郎给他父亲吊命的法子。”
李庆祝没问妇女一个普通人为何懂“投身喂肉”之法，而是问道：“那你为什么骗牛大郎呢？”
“我是骗牛大郎了，我只是想给牛大郎一个尽孝的十年，如此十年后牛耕再去死，牛大郎也不会愧疚难当了。”
“哞！”
大黑牛叫了一声，它的牛眼珠里掉出了眼泪。
妇女抚摸牛头道：“对不起老牛，我来晚了。”
妇女说完之后忽然又面朝李庆祝，道：“老牛说是你们逼死他儿子的，你杀了一个孝子你知道吗？”
“我……”李庆祝想张口辩解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本以为这真人天修士都不是什么好人的。
妇女一步一步朝李庆祝走近，看着身冒“热气”的妇女朝自己走来，李庆祝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还想杀老牛吗？”
李庆祝默默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为了得到鲁庙士信任没有任何考虑地就动手了，他杀了一个好人。
虽然李庆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李庆祝的基本人性始终都在。
他从没有主动杀害过谁。
在血肉天里杀郭猴子等人时他会先宣读“罪证”，圆方道人也是他先动手的。
肉身仙和郭大毛也是一样道理，他们全是穷凶极恶之人，所以李庆祝才会动手。
野人和荒人也是李庆祝受到攻击才动手的。
可这个矮汉子牛大郎，李庆祝是第一次不分青红皂白主动出手的，前面遇见的所有修士让李庆祝产生了一个思维惯性。
修士没有一个好东西！
妇女这时已经走到李庆祝面前，李庆祝也终于看清了妇女的脸庞。
她的脸上居然密密麻麻全是针线缝合的疤痕，她就像一个破碎的人重新缝合补起来的一样。
妇女轻声道：“小伙子，我本来想杀了你的，但你的表现救了你，那就受点惩罚吧。”
不等李庆祝反应，一只缝纹手臂就穿透了李庆祝肚子，而那个位置上正好有一个李庆祝的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