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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庆五年九月,我跳崖后为洛神医相救,因为头部遭受重击,患上了失魂症,忘记了过往。

麟庆七年九月,洛神医带我去赤海城求药,十月遇纳都屠城,和赤海城百姓一同被迫西迁。

麟庆十二年三月,西戎发生内乱,无数胤人出逃,我亦在其中,辗转回到西州。

麟庆十五年,镇西军在西州征兵,我参军入伍。后在麟庆十八年的嶂源山一役中,触景生情,意外恢复了记忆。”

袁雪镜恢复了力气,尖声质疑道:“你既麟庆十八年就恢复记忆,那为何迟迟不回长安?”

她很是费解,麟庆二十一年,他们在西州相遇,他知道她是浔阳长公主的外孙女,那按常理来说,他不应该表明身份,同她一起回长安吗?

他一定在说谎!

景珣幽深的眸,漫不经心扫向襄王妃。

襄王妃的心猛烈缩紧,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难怪,难怪大郎那般恨她,难怪他不想回来!

她嗫嚅着嘴唇,潸然泪下。

景珣唇角扬起嘲弄:“自然是为了报仇,于公,西戎人屠杀了无数大胤百姓。于私,西戎可汗杀死了我的外祖父、我的恩师、我的袍泽兄弟。

我既决定报仇雪恨,那还有什么比在镇西军,更快的报仇途径吗?”

襄王妃身体剧烈晃动,身后的侍女急忙扶住,才使她没有一头栽下去。

袁雪镜听到“袍泽兄弟”四个字,脑中犹如惊雷劈下,在一片轰鸣声中,她忆起了为护卫她而惨死的士卒。

她僵了一会儿才恢复神智,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难道就是因为这几个无足轻重的士卒,景珣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

何其荒谬!

景珣见到她这副模样,立即忆起当初她倨傲恶毒的神情,厌恶之情止不住的上涌。

“我的袍泽兄弟如何惨死,袁五娘子应当一清二楚吧?”

袁雪镜浑身一震,正欲狡辩,赵苍已经上前一步,将当年六位士卒惨死的始末说了一遍。

“虽然你们护卫不当,让我家五娘受了惊,但是贵人心善,赏抚恤金一百贯。”

“诸位听听,区区袁氏仆从,说话都如此高高在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好儿郎,没有惨死在战场上,而是为了掩护袁五娘,活生生被西戎人虐杀。”

字字泣血的控诉,令众人再次哗然。

难怪靖西郡王死活瞧不上袁五娘,原来是早就看透她刁蛮冷血的真面目。

袁雪镜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为景珣为了嫁衣裳,一口鲜血上涌至喉间,又被她硬生生咽下去。

她赌上了所有,绝不能认输!

圣人最重视祖母,只要她咬死了这一点,还有翻盘的机会。

“陛下,我当时年纪尚小,不是有意谋害士卒,可景珣耿耿于怀至今,多次为难袁氏,祖母是您一母同胞的妹妹,请您一定要为她做主!”

圣人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模样,心底再一次后悔。

昔年他为皇子时,因为战功赫赫,而被先帝猜忌。

豫章皇姐为了他,主动和亲西戎。

浔阳则嫁给身体有疾的庆国公世子,只因先庆国公位高权重,时任羽林卫大将军,执掌宫城防务。

最终他能顺利登位,离不开宫变时,先庆国公的帮助。

所以登基后,他屡次封赏浔阳,对袁氏一族极尽宠爱,却忘了欲壑难填,过满则溢。

圣人看向景珣。

景珣躬身回道:“陛下,浔阳长公主遇袭一事,臣日前救下一名奄奄一息的侍卫,如今正关押在左金吾卫大牢中。”

袁雪镜手指掐进掌心,心底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仍存着一丝侥幸。

两刻钟后,小侍卫被担架抬了进来,正是当日被永宁罚跪的那位。

袁雪镜脸色瞬间惨白如雪,这贱民真的没死!

小侍卫挣扎着要朝圣人行礼,圣人大手一挥:“免礼,将你知道的,尽数道来。”

他虚弱的开口:“谢陛下恩典,那日县主带着我和另外两名侍卫,在园中散步……”

众人想起那本香艳的图册,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袁雪镜犹如被当众凌迟,听到一半再也忍不住,失声嚎叫:“别说了,你别说了!”

景遇正听到关键处,一本正经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何不让他继续说?”

楚王老脸发黑,从牙缝中挤出话:“十七弟!”

景镛接过话:“父王,长公主好端端遇袭,城中早已流言漫天,与其让大家胡乱猜测,不如将真相明明白白昭示世人。”

楚王气得手指直哆嗦,逆子!

圣人微眯着眼,冷冷扫过众人。

众人齐齐噤声,小侍卫喝了一口参汤,继续往下说:“县主说累了,带着两名侍卫去含翠楼歇息,没多久长公主怒气冲冲来了。

半个时辰后,县主尖叫一声冲了出来,口中大喊着长公主摔倒了。

那两名侍卫怕被灭口,连夜逃走,临走前劝我一起逃,可是我弟弟妹妹皆在长安。

次日我休沐归家,当夜家中就着了大火,巡逻的武侯拼命施救,却只救出了我……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袁雪镜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景钊慌忙扶住她:“雪镜……”

楚王妃忍受不了,立即跪地:“陛下,袁氏女诬告靖西郡王,品行太过卑劣,不堪为景氏新妇!”

袁雪镜用力抓住景钊胳膊,她现在只有他了!

景钊虽然气她今日妄为,但是雪镜救过他的命,他怎么能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抛弃她?

他脑子快速转了起来:“母妃,事发当日雪镜又不在家,内情都是永宁县主告诉她的,她出于孝心为长公主伸冤,何罪之有?

而我与她已经过了三书六礼,怎可随意绝婚?”

景遇幽幽补了一刀:“皇嫂,孤记得这门婚事,是你亲自去祖母面前求的,如今见浔阳姑母卧床不醒,便想悔婚?”

楚王妃脸色发白,颤着唇再说不出话来。

圣人:“既是皇太后赐婚,焉有绝婚的道理?来人,永宁县主谋害浔阳长公主,现褫夺封号,押入大理寺候审。

庆国公府教女不严,庆国公褫夺封号,责令归家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