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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昭月正愉悦的尝着鳜鱼羹,小嘴一开一合吞咽着,景珣甚至瞧见她柔嫩顺滑的唇上沾了些许鱼肉。

不由得想起醉酒那一夜,那张小嘴肆意轻薄自己,眸光不由暗沉几分。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吃完鳜鱼羹,又欢快地吃起炙烤羊肉、金银夹花平截、羊皮花丝、仙人脔、光明虾炙……

景珣沉静的心绪难以抑制的泛起波澜,一样的脸孔,一样的贪吃,是她吧?

就在这时,一位身姿婀娜的黄裙小娘子上前盈盈一拜道:“恭贺大将军封王!小女欲弹《广陵散》,为您贺喜。”

庾昭月不禁暗暗称奇。

袁雪镜方才瞧她跟斗鸡似的,此刻却清冷娇媚,一双丹凤眼盈盈如秋水,两颊微红,任谁都能看出她在同意中人讲话。

若她没有见过袁雪镜用鼻孔看人,此刻听她用娇柔的嗓音说着要弹奏《广陵散》,约莫是无法拒绝的。

景珣抬眸扫过庾昭月,少女眼眸灿若星辰,一副准备听曲的模样。

景珣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汹涌的郁色,薄唇轻启:“不必。”

冷冽疏离的声音,令袁雪镜脸色由红转白,丹凤眼中蓄起泪水。

永宁县主气恼的瞪了景珣一眼,上前要将袁雪镜带下去,她却咬着唇倔强的望着景珣。

众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暗道大将军真铁石心肠。

庾昭月不禁感慨,看来今天是听不到不要钱的《广陵散》了。

襄王抚了抚美须,乐呵呵打圆场:“原来是浔阳姑母家的五娘,你小小年纪竟会弹奏《广陵散》?”

“回禀表叔,我师从褚大家。”袁雪镜骄傲的回道。

“五娘竟是褚大家的高才,那孤有耳福了。”襄王睨了景珣一眼,“大郎,难得宴饮,你也坐下听听嘛。”

悠扬的琴声响起,庾昭月凝神倾听,不愧是褚大家的高才,弹的荡气回肠,令人回味无穷。

她不禁惋惜,好好一位才女,偏生喜欢用鼻孔看人。

景珣见她听着琴音,手指在食案上扣着节拍,眸色越发暗沉。

一曲终了,众人如梦初醒,纷纷鼓掌称赞。

袁雪镜期盼的望向景珣,却见他并未看自己,而是……那个方向有庾七娘、庾九娘和谢四娘,他望的是谁?

不管是谁,景珣只能是她的!

有了袁雪镜起头,其他小娘子纷纷自荐,殿内献艺进行的如火如荼。

庾昭月看了几场便有些乏了,昨夜没睡好,今日又起的早,她以手掩唇,克制的打了几个哈欠。

偏生此时连着三位贵女选了作诗,她不好此道,听得眼皮都快粘上了,忽然听到有人唤她。

“倒是巧了,我家七娘精通软舞!七娘,中书令家的阿卢擅琵琶,你可愿意与她合演?”

听到庾清月的声音,庾昭月登时清醒了,拉住正欲起身的崔氏,站起行了一礼,淡淡回道:“世子妃忘了,我的腿在琼州受过伤,大夫说我日后不可再跳舞。”

胡说八道,谁不会呀!

庾清月错愕,庾昭月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腿受过伤,而且她明明不喜跳舞!

“七娘,你……”

庾清月还欲挖坑,但话刚起了头,景珣忽然起身:“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先行一步,诸位慢饮。”

“大郎!”襄王妃出言阻止。

景珣回了一个极冷的眼神,襄王妃瞬间怔住,先前因他封王的喜悦,荡然无存。

逆子!

庾清月也僵了下,但很快恢复笑意,景珣厌恶庾昭月,襄王妃厌恶景珣,甚好。

景珣走下高台,在经过庾昭月时,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少女依旧恭敬的垂着头,他眉心微折,大步踏出主殿。

抱着琵琶正准备登场的卢玉仪,一张俏脸涨的通红,羞愤离席。

庾清月端庄笑道:“诸位酒也吃乏了,不若趁着天晴,随我去湖上泛舟?”

崔氏悠悠站起:“还请世子妃见谅,我们昨晚抵家,夜里热得没睡好,此刻实在困乏,只能先行告辞了。”

杜氏暗道糟糕,昨夜为了给二房下马威,她故意让人没送冰盆,却万万没想到崔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提此事!

粗鄙的田舍奴,怎生不死在琼州!

庾清月咬着后槽牙挤出笑脸:“叔母刚从琼州归来,是应多歇息几日。”

马车内,庾昭月想到杜氏面若猪肝,就忍不住想笑:“阿娘好厉害!”

“我儿也好厉害,居然掌掴九娘那蠢货!”

“嘻嘻,是阿娘教的好呀!”

“是我儿聪慧能干!”

这边母女俩互相吹捧,那厢骑马随行的庾骁,狐疑的看着拐角处,方才闪过那人,好像是大将军的亲卫右统领?

他想了想又摇头,大将军军务缠身,走的匆忙,应当是他看差了。

邬在非松了口气,扭头庆幸道:“这庾大郎好生敏锐,差点被他发现。”

赵苍指了指马车,示意景珣在午歇。

邬在非神色古怪,大将军什么时候有午歇的习惯了?

他坐上马车前室,思来想去忍不住开口:“赵十六,你说大将军会不会开窍了?”

长廊拽人家小娘子薄纱,筵席帮人家小娘子解围,还盯梢人家马车,怎么看都像开窍了!

赵苍一脸冷漠。

邬在非像屁股底下长了虱子,左挪右挪,憋不住将景珣拽薄纱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等秘辛,他一个人藏着压力太大,必须让赵苍一起分担。

赵苍刚要训斥,忽然想起曾在景珣书房看过一张画像,当时他匆匆瞥了一眼,画中少女有一双灵动的杏眸……

邬在非正得意自己的发现,陡然想起一件极可怖的事,着急起身却撞到车顶,疼得龇牙咧嘴。

赵苍飞快瞥了眼身后车厢。

邬在非欲哭无泪,他方才禀报时说庾七娘钟情景绪,天要亡他!

下一瞬,车门被推开一道缝,冰冷的声音传来:“邬三,回去将别苑里的马刷一遍。”

邬在非哀嚎一声,福至心灵:“属下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禀报!”

景珣欲关车门:“回去再禀。”

他要睡了。

“是庾七娘子。”

景珣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