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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寻如看着心疼,脸上的笑怎么也维持不住了。

很快就红了眼眶。

拉着城主夫人的手,哽咽着开口道:“母亲,是我啊……我是寻如啊……”

城主夫人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哪怕因为没有力气,动作很轻,但那抗拒的反应,还是深深刺痛了耶律寻如的心。

“母亲……”

不敢握得太紧,还是叫城主夫人挣开了。

瑶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伤心了,先让我看看她的情况吧。”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耶律寻如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歉意地对瑶光道。

向旁边退开一步,瑶光走到床前。

城主夫人看见全然陌生的人,眼底的慌乱愈发明显了,努力将自己往墙角挪。

瑶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紧接着,她便忍不住困意,慢慢阖上了眼睛。

“瑶光,我母亲她这是……”

“只是让她暂时睡会儿,别担心。”

将城主夫人扶着再床上躺好,瑶光指尖点在她的额头处,灵力顺着指尖没入她的体内,游走在浑身。

瑶光的眉头越蹙越紧,耶律寻如看着也紧张。

瑶光才刚将手指挪开,一便立刻询问道:“我母亲的病,如何了?”

瑶光抿了抿唇。

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城主夫人的身体很虚,五脏六腑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比一些垂垂老矣的老者更加虚弱,仿佛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了这一副躯壳勉强撑着。

说真的,她能撑到现在,瑶光都十分意外。

但这话说出来,也不过叫耶律寻如更加担心罢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宽慰道:“你母亲的病情有些特殊,鲛人血无法治愈,但可以稍稍缓解症状,延长些寿命。不过你也别太忧心,鲛人血治不了,总有别的法子的。”

耶律寻如却是摇了摇头。

“没用的。”

这些年她遍寻名医,什么法子都试了,却仍无用处。

只能一日日看着母亲渐渐虚弱下去。

“其实,我母亲并非生病,而是炼蛊遭了反噬。”

当年,她的父亲还不是城主,势力也较之他人比较薄弱,母亲为了帮助父亲登上城主之位,以身养蛊,不想遭了反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日还好,只是不太认人,到了晚上,才叫恐怖。”

幼年她曾见过一次,吓得发了高烧。

从那之后,父亲便不许她晚上过来了,也将母亲从自己隔壁的宫殿挪到了这处荒废的木屋里。

其实管家也没说错,这处原本确实是城主夫人的住处。

她喜欢中原的景致,耶律怀便照着中原的样式建了这房子,亲自画了图纸,原本想要将这处造的更繁华,包括哪里做书房,院子里种什么树。

都是年轻时候,二人尚且恩爱的时候许下的美好。

只是还不等建成,她就遭了反噬,发起病来那般恐怖,从前的爱意渐渐消散,只剩了嫌弃。

这院子便只建了主屋,院子里挖了几个大坑,原本想要挪几棵银杏的,现在也都长了杂草。

家具也没布置,还是后来城主夫人搬过来的时候,才临时添置的,也不多废心思,床都是小小的一张木板。

至于那书桌,还是耶律寻如差人送来的。

那时候她发起病来还没现在这么严重,白天还是清醒的,耶律怀不许她出去,怕突然犯病吓着别人,就将她软禁在屋子里,只有耶律寻如偶尔能过来。

她在屋子里待得无聊,耶律寻如便给她送了书桌画卷。

厅堂里挂着的那副背影图,就是她自己画的。

画的是耶律怀。

起初还有正脸儿,但后来她记性不好了,他也许久没来了,渐渐的便有些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却还是执拗地去画他的背影。

一直到有次,她在画画,突然犯病了倒下,从那之后,她就没再离开过床榻。

而即便如此,她的丈夫也没来看过他一次。

要说对自己的父亲有恨吗,耶律寻如想,自然是有的。

只是现在更要紧的是母亲的身子。

瑶光将早就准备好的鲛人血喂给城主夫人喝下。

虽然不能根治,但毕竟是号称能起死人肉白骨的鲛人血,一口下去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脸色看着好了些。

不一会儿,城主夫人便蹙了蹙眉头。

嘤咛一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茫然无措的视线扫过屋内的二人,最后落在耶律寻如的身上。

没有方才的抵触,反倒是闪过欣喜。

“阿寻。”

一直关注着母亲状态的耶律寻如一下子便红了眼睛,忙跪到床边,若不是知道母亲的身子虚弱,她怕是要直接扑上去了。

握着母亲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她,不愿错过一分。

城主夫人轻轻笑着,另一只手艰难地抬起,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们阿寻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那个爱哭的性子?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说着看了眼瑶光。

耶律寻如同母亲介绍,“母亲,这是我朋友,叫瑶光,方才给您喝的鲛人血就是她给的。”

城主夫人感激地对瑶光点了点头。

“孩子,谢谢你。”

再看向耶律寻如,却是叹了口气。

“阿寻,母亲知道你想救我,但我的身子我很清楚,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也别废那个心思替我寻什么鲛人血了,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儿。”

耶律寻如垂着脑袋,拼命摇头。

眼泪滴在床板上,湿了一大片。

“母亲,您别这么说,您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您之前不是说还想看着我结婚生子吗,您都还没看见我成亲,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我不许,我不许……”

城主夫人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脑袋。

“是啊,母亲还想看着我们阿寻成亲呢。”

她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了,她这一生错爱了一个人,一步错,步步错。

走到如今,她不后悔。

便是就这么走了,也算是解脱。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

她一直想着能看着她找到一个相爱的人,托付终生,自己便也能放心离开了,可如今看来,怕是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沧桑的眸子闪过忧愁,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