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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家,卧房里,闫明礼刚刚品尝完小姑娘夹给他的卤猪耳,很有几分意犹未尽,但少年人的坚持和羞耻又让他做不出再夹一块的事。

好似看出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留恋,莫雨桐双手合十轻轻一拍,笑道:“那我们……一起开动!”

只要闫明礼吃得开心,莫雨桐就十分高兴,那眼睛里的星星似能在一瞬铺满整个天空。

闫明礼望着她的眼睛,觉得再看下去,自己或许会在这片星空里彻底迷失自己。

艰难的收回视线,闫明礼把筷子递给闫明诚和闫明雪,“你们快吃,我……”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来“当啷”一声,闫明礼把刚端起来的茶缸子往长条凳上一放,快速站起身。

“大哥,是不是李铁柱那个坏孩子又来了?”有了大人在一旁撑腰的闫明雪,已经不是当初李铁柱冲进院子时的小哭包了,她现在有足够的底气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你们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闫明礼把舀得干干净净的瓦罐放在墙根,随即朝卧房外走去。

院子里,一颗小小的石子还在微微滚动,闫明礼抬头目光犀利的盯向那个,他跳下墙头时胡乱扒拉了两下的豁口。

豁口里此时正有一张熟悉的脸在晃动,幸好天还没黑透,否则就二赖子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他非得一个铲子朝他脑门拍去。

“闫老大,我刚才看到李三婶在爬你家墙头。”二赖子并非不懂看人眼色,此时闫明礼的眼里有很明显的怒火,应该是正欢快的吃着肉却被他给打扰了,立刻诚恳的表明态度。

自己绝对不是来和他抢肉吃的,自己就是纯纯来示好想以后有肉一起吃的。

他的话没有让闫明礼的神色有半分松动,依然站在原地冷气沉沉的盯着他,丝毫没有走近的意思。

在队长日以继夜的树典型里,二赖子不是村里的好人,而是教育所有社员的反面教材。

但想想自己除了看到二赖子好吃懒做不上工,玩牌抽烟钻草垛外,确实没见他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况且在村里人眼里,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不仅是五类分子,还是个会欺负小孩的五类分子,尽管自己才刚刚成年,一年前也还只是个孩子。

闫明礼不说话,二赖子可不敢冷场,他怕自己不话赶话的说下去,会在八月的夏末被闫明礼散发出的冷气给冻死。

“她往那边跑了。”二赖子指了指岔路口方向,赶紧说道。

那个方向通往哪里?李三婶朝那边跑又能通知谁?俩人都心知肚明,但都没有挑明。

“谢了。”尽管不知道二赖子为什么会突然示好,但是对不知目的的善意,闫明礼也没想过拒绝。

爸爸曾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如果连打地基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就不可能修整出漂漂亮亮的房子。

“那你们慢吃,我先走了。”二赖子很快缩回脑袋,细心的把高粱杆给拾掇整齐,还把围墙下的石头给抱到了路边。

没有垫脚的家伙,看那些矮脚虾怎么蹦跶着去扒人家院墙。

闫明礼若有所思的再次往李三婶,也就是他名义上的三舅娘跑走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在柴禾垛里掰了两根细小的树枝。

掰成筷子长短后,再把一头的树皮去掉一指节,露出光滑的木质部。

重新回到卧房,闫明礼见到长条凳上依然摆放整齐的碗和茶缸子,心尖有异样的情绪在翻滚。

他们三人居然都没有提前开吃,而是站成一排齐刷刷的等着他。

那一瞬间,闫明礼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暖柔和的淡笑。

“礼哥,快吃饭。”莫雨桐站在长条凳的另一边,赶紧招呼着。

“好!”闫明礼点了点头,把家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提起放在她身旁,“你坐这个。”

说完便端起茶缸子,自然的蹲坐在她的对面。

家里能坐的只有两个矮方凳,一把椅子和这张长条凳。

平日里吃饭,他都会把海碗或者瓦罐放在高高的长条凳上,然后让两个小的坐在长条凳两端。

因为矮方凳实在太矮,坐在上面弟弟妹妹根本看不到海碗或者瓦罐里的菜,而他这么大的个子坐在矮方凳上也很是为难。

至于椅子,因为有靠背和扶手的缘故,太过逼仄,他坐着实在憋屈。

所以每次他都是或站或蹲的吃饭。

他吃饭一向比较快,倒也不存在腿酸脚麻什么的。

“家里还有其他凳子吗?”莫雨桐看闫明礼那么理所应当的蹲在长条凳下,就知道他平日一定也是这么吃饭的,顿时眼眶泛起微红。

“莫知青坐椅子,我蹲着就好,快点吃,等会怕有人会来找麻烦。”闫明礼看出她眸里的难过,沉默一瞬后平静的说道。

“找麻烦?”她才住进来第一天,闫家就要面对这么多麻烦。

莫雨桐不敢想象,过去那么多年她的闫先生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刚才有人在扒院墙。”闫明礼并没有说是谁,自家的糟心事没必要让莫知青知道。

又扒院墙?不过闫家的院墙确实矮了点,还没她高,稍微来个身材高挑的,轻易就能把整个院子都给看清楚。

“大哥,是不是他们要把肉肉都抢走?”闫明雪有过一次那样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都还难受得不行。

那时她和二哥都好小好小,大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大。

大哥打了一只特别特别可爱的兔子,灰白色的毛,红棕色的眼睛,她喜欢得不得了。

后来她决定把喜欢的小兔兔吃掉,当大哥费尽心机给她做了一锅兔肉,她欢天喜地的还没吃两口,就被人告发了。

她哭着喊着,可那些人都不理她,她看到愤怒的大哥被他们困住挣脱不出,看到小小的二哥跌倒在地上摔得嘴破血流……

“他们抢不走。”闫明礼知道两年前那件事,在闫明雪小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他一直努力修复这道伤口,盼望他的妹妹能够尽量安稳的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