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侯府里，看着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儿子，冉嫮笑眯眯的吃了一瓣橘子，心情很是舒畅。
冉昱一边拿着拨浪鼓逗弄外甥，一边问道：“宫里的事情，你真的不管了？”
冉嫮头也不抬，“不管，皇上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她看了一眼冉昱，继续道：“更何况，我已经帮着处理了皇后了。”
冉昱失笑，“什么处理了皇后？皇后分明就是惠妃收拾了。”
冉嫮看着长安已经爬到了冉昱身边，两手抓着冉昱的衣服往他身上爬，而且妄图将拨浪鼓的两个红珊瑚坠子塞进嘴里。
冉嫮便塞了一瓣橘子在儿子嘴边。
冉昱翻了个白眼，“长安才多大能咬得动吗？别呛着孩子！”他把橘子拿开，顺便把自己外甥抱起来，免得再被他亲娘玩坏了。
长安没吃着东西，小胖脸上也没有恼意，还是笑哈哈的在自己舅舅怀里撒欢。
冉嫮哼一声，“惠妃不过是临死前出口怨气罢了。”
“她如何就知道，皇上已经查明了她的事情？”冉昱不解的仅有这一点。
惠妃的身世之离奇，他在初初得知的时候，也是惊讶极了。所以，换做是别人，应该是不会觉得自己会受到牵连的吧？
冉嫮擦手的动作一顿，“她其实聪明。与皇上这么多年了，她很了解皇上。”
所以，皇帝将周家连根拔起，惠妃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会再是一个秘密了。
可若是她再隐忍一些，没有去逼着皇后自戕，说不定她的身世能一直隐瞒下去——因为皇帝没有证据。
可是惠妃实在是太恨周家，太恨皇后了。最最主要的是，她失去了两个孩子，只有一个宁慧了。她不能叫宁慧后半生无依无靠。
只有她死了，冉嫮才会好好的对待宁慧。
即便不留她在皇城，也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而有琛贵妃做背景，有长安侯在外照顾几分的宁慧自然无人敢欺凌。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惠妃纵然有利用宁慧，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是她最终还是为了女儿的未来而选择牺牲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冉嫮会躲开皇帝处置惠妃的时候回长安侯府来的原因——
冉嫮看着长安的脸，觉得自己做了娘亲之后，心肠是要软一些。
可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估计会觉得琛贵妃娘娘怕不是在说笑。她还能心软了？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不出冉嫮所料的是，惠妃果然是想向要她求情的。她向皇帝提出来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见一次冉嫮。
皇帝本来不准备答应的，可是冉嫮自己想要见见她。
冉嫮笑道：“这后宫里的，凡是跟臣妾有过过节的，都是臣妾亲自送走的，惠妃姐姐作为最后一个，又与臣妾有过几分交情，臣妾去送送她，也无妨。”
宜庆宫里
惠妃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认真的描眉。
冉嫮站在门口看着，从镜中与她对视。
惠妃一笑，回过头来，“妹妹来了？”
冉嫮走进来，“姐姐倒是很少穿这样鲜艳的衣裳。我不由得一瞬间看怔愣了呢。”
惠妃转过身，“妹妹嘴巴甜...我年纪大了，穿艳色的衣裳难免不端庄，不如妹妹明艳。”
她语气复杂。冉氏入宫数年，还孕有一子。样貌不仅没有变化，反而因为受尽皇帝与她胞弟宠爱而气色颇好。
所以，那个位置，她也是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吧？
冉嫮由身后的觅霜搀着坐下，这才道：“姐姐不必感慨。下辈子，尽量投个好胎。”
惠妃失笑，竟是慢慢的笑弯了腰，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才微微扶着梳妆台直起了身子。
她手指着冉嫮，道：“你这张嘴，倒是实诚。”
冉嫮一笑，“妹妹说的难道不对吗？”
惠妃脸上笑意一收，她走过来，坐下，“你说得对。下辈子，我要投个好胎...”
冉嫮没有说话，只是垂目看着惠妃的手把玩着桌面上誊抄的经书。
“宁慧才刚及笄。”惠妃抚摸着桌案上的经书，轻声道，“我算来算去，没想到身边竟只有她了。”
“及笄已经不小了。”冉嫮道，“姐姐若是没有糊涂，此时应该是给宁慧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妹妹入宫的时候年纪也不小啊。惠妃道。
冉嫮摇头，“我与宁慧自然不一样。我有亲兄弟撑腰，而宁慧没有兄弟姐妹，连亲娘都要没了。”
惠妃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帕子，脸上的笑终于是维持不住了，她耷拉下去了肩。
冉嫮这才真心笑了出来，“这才是了，姐姐何苦在我面前强装无畏？”
“琛贵妃...当初你愿意为宁慧回绝赫多人的求亲，这次，也请你帮帮她吧。若是我死了，宫里真心为她操持的人便没有了...”惠妃想给冉嫮跪下，却被觅霜给扶住了。
冉嫮轻声淡然道：“可一不可再二。惠妃姐姐，宁慧其实，也不算个孩子了。而且，作为你的孩子，可不就要承担你给她的一切吗？”
宫里的孩子，谁能谈自由？
“而且...”冉嫮道，“皇上作为孩子的父亲，皇上自然会为宁慧找一门合适的人家成亲。”
她说着就往外走，没有顾及惠妃的挽留，“惠妃姐姐，谁说我会对曾经的过往毫无芥蒂？”
“当初刘贵人害我，她至死都以为指使她的人是皇后。”冉嫮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阳光和屋里的昏暗。“或许她临时都没想到，李婉仪竟是与你合作的。”
“还有生产之时，你算计长安，想要你的小女儿与他一日绑定在一起。”说起这个来，冉嫮脸上闪过愠怒，“你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不惜用药提前生产！”
“结果呢？！你失去了又一个孩子！你还伤害了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
“琛贵妃！”惠妃往前快走几步想要拉住冉嫮，被她身后后的觅霜给拦住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放过孩子？”
冉嫮没有回答，自己转身离开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后悔，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