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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谢砚书眉眼间僵凝,“你后悔了?”

若是后悔,他好似也再没别的办法了

难道要他死缠烂打,玩‘烈女怕缠郎’那套吗?

宋令仪眸光清明,语气一片平静,“非也,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这个人看似敢爱敢恨,其实不敢爱也不敢恨,在感情面前,习惯于退缩。初遇见你时,是在畅春园,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明朗炽热的少年,便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认为你是自恃高傲,以上位者身份施舍那点欣赏。”

谢砚书神情微微一动

“可后来在宫里千步廊上再见,我才明白自己的恶意揣度有多蠢。”宋令仪自嘲一笑。

犹记得前世读到一个关于苹果的实验,给175颗苹果分别植入3.8厘米的纤细钢针,做实验的人以为这些钢针会随着苹果的生长留在体内,可结果却是这些苹果比正常苹果生长缓慢,并且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畸形,原本的175颗苹果,很多都在生长中早早枯萎落地,有的直接在枝头腐烂变质,最终活下来的只有75颗。

这些活下来的苹果在生长的每分每秒,都在与体内的钢针抗衡,可即使幸存,也留下疤痕。

她前世的原生家庭就是钢针,即便她后来再优秀,心理也不会全然没受影响。所有在遇见谢砚书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后,她的第一想法是逃避与揣度。

谢砚书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宋家的境况,知道你这些年在宋家的不易。”说到这里,他垂眸低落,“你若想拒绝我,也不必自损自辱……”

“……我没说要拒绝你。”

“你不是说我只需要走一步,剩下的路都由你来走吗?”阳光之下,宋令仪双眸微弯,“谢砚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能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但我愿意为了你去努力改变,不再对感情畏首畏尾。”

听到这番话,谢砚书眼神灼灼发亮,有如乌夜晨星,光亮慑人,轻轻牵住宋令仪的柔荑,一字一句道:“放心,我绝不负你。”

“今日回去,我便与父亲母亲说明心意,尽早进宫请陛下赐婚。”

冬日刺骨寒冷,但少年身上散发的热切真诚仿佛将这刺骨的寒意都蒸腾于无形。

宋令仪浅笑看着他,从心头生出一股暖意。

等李鹤微再进雅间时,看到神情羞涩的少年与浅笑嫣然的少女,立马了然。其实她以前并不喜欢宋令仪,认为这姑娘太招摇,锋芒毕露。可后来知道表哥喜欢,她也就慢慢接受了。表哥是何人物?那可是遍长安最优秀的世家公子,能被表哥看上的女子,想来是不会差。

李鹤微亲昵地挽着宋令仪,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表哥应当赶紧回襄园,令仪妹妹就由我来送吧。”

李鹤微与宋令仪先行一步,回宋宅的路上,她与宋令仪说了许多关于谢砚书的事,还夸如今长安城里就属宋令仪好福气,能让小侯爷如此殷勤备至的求亲。

当李鹤微问起赐婚一事,宋令仪是否要与家里先说一声,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时,宋令仪默了良久。

与宋家人提前说这件事,也不见得他们会替她高兴,况且赵小娘向来见不得她好,多说无益。

…………

夜晚,庭院空寂

东边靠窗的软榻上,宋令婉正对窗修剪新摘的梅花,侧目睨了眼坐在书案前看书,却难掩喜色的宋令仪。想起今日听门房说下午有辆马车送五姑娘回府,不由笑问:“今日是何日子啊,五妹出门一趟,心情就如此好。”

“有吗?”

宋令仪抿了抿唇,起身坐到窗边,双肘放在黄花梨木案上,“四姐,如果我和你说,有人想要娶我,你什么想法?”

宋令婉抬眸,定定注视她片刻,确认五妹不似在开玩笑,放下手里的剪子,温声道:“作为你的姐姐,我自然是该开心。”

“不过……可以和四姐说说他是谁吗?”

宋令仪捧着腮,眉眼含笑,双颊微红,“是谢砚书。”

听到这个名字,宋令婉秀眉轻拧,抬手把那扇五福雕花的窗牖合拢,斟酌许久后,道:“你才情出众,有人爱慕很正常,可嫁娶一事非儿戏,得过三书六礼才行,听闻谢小侯爷今日从北部返京,你下午出门是去见他了?”

宋令仪点了点头,又怕四姐觉得谢砚书行为唐突,解释道:“其实是我与他早有过赌约,他去北部巡察争功绩,回来后我若愿意嫁给他,就向陛下请旨赐婚。”

宋令婉淡笑道:“看来谢小侯爷对你是有真情的,那你可知他家人对请旨赐婚一事的态度?”

宋令仪一时讷讷,摇了摇头,想起三姐白日里说的话,“我之前也怕他父母因为门第差距,不赞同我们在一起,可我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父母,两情相悦不就够了。若是他父母实在不喜欢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毕竟这门亲事是陛下亲赐……大不了我们就去外地做官,这样就没有矛盾了。”

宋令婉叹气道:“五妹,婚姻一事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人心易变,现在的谢砚书是愿意为了你,挡下父母宗亲的刁难,可若他有朝一日,腻了烦了,那你需要承受的,远比今日多得多。”

“谢家家大势大,你受了委屈,宋家可不见得能为你鸣不平。”

“四姐,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我愿意相信他。”宋令仪道。

宋令婉敛眸:“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劝。只是…谢小侯爷说请旨赐婚一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四姐何出此言?”宋令仪不解。

“与男子不同,女官若是要嫁人,必会耽误事业。你是叶国师的亲传弟子,太史局的司历,当今陛下与叶国师交情匪浅,她要给你们赐婚,肯定也得问过叶国师的意思。”宋令婉道。

宫中女官大都未曾婚配,即便陛下赐婚,婚后还愿继续任职的也寥寥无几。

嫁人生子后,事业心就没那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