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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贩子是打算将芸娘卖去京城的妓院当妓女,因为临时有事,去不了京城,又见周显贵出的钱多,于是便将芸娘脱了手。

为了防止芸娘逃跑,周显贵便对芸娘大打出手,当晚就将她的一只脚给打断了。从此,芸娘便成了个跛子。

对外,周显贵说的是,芸娘天生腿有残疾,找不着好人家,远房亲戚见他孤身一人可怜兮兮,这才将同乡的芸娘介绍给自己。

芸娘进门几年,也没能给周显贵生个一儿半女。

于是,避雷镇有关周显贵的传闻,又多了一条,这周显贵八字命硬,不仅克双亲,克师傅,克老婆,还克儿子。

瞧,到现在也生不出儿子来!

一直没能有孩子,周生贵十分焦急,便带着芸娘去看大夫,结果大夫诊治之后,说芸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给开了几付调理的药。

可是几付药吃完了之后,芸娘的肚皮还是不见动静。

周显贵气得又将芸娘一顿毒打,打完之后仔细想想,还是带着她又去看了其他大夫。

结果这位大夫同上一位大夫的诊治结果一模一样,芸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这位大夫忽然询问,要不要替周显贵把把脉,或许不能生孩子的问题,不出在芸娘身上。

周显贵这才惊觉,怕不是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避雷镇不大,叫这大夫把了脉,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来,他周显贵有隐疾,不能生儿子。

这脸,他丢不起!

于是,周显贵又悄悄带着芸娘到了离避雷镇远一些,没人认识他们的镇上看了大夫。

这位大夫同样说芸娘的身体没有问题。

这一次,周显贵让大夫给自己把了脉,果不其然,如同他猜测一般,问题确实出在自己的身上,是他不能生。

周显贵得知这个结果,如同当头一棒。

无论如何,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生不出儿子。

看完大夫之后,他便将所有责任全推在了芸娘的身上,说这位大夫说了,是芸娘的身体有隐疾,注定是生不出孩子。

好家伙!这下不仅生不出儿子,就连女儿也生不出了。

芸娘听完,犹如晴天霹雳。

往后的每一日,只要周显贵一有不顺心,便对芸娘拳脚相加。

虽是刚入夏的季节,但这夜半的气温寒凉露重,即便是披一件袄子,依旧能将人冻得哆嗦打颤。

芸娘只穿了件单衣,便被周显贵打出门。

她不敢反抗,只能跪在门外的青石板上,不停地小声啜泣着。

这样痛苦不堪的日子,她已经挨了五六个年头了,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有好几回,她都想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可是老天就是那般残忍,无论是她想跳河,还是想上吊自缢,总是状况百出,不是被人救下,就是绳子断了,就连买了耗子药,想服药自尽,也能买着假药。

周显贵得知她想自我了断,脱离他的魔爪后,便对她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比往常更凶。

她想要逃走,可是她这跛了的腿脚,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别说周显贵将她抓回去,就是她逃走了,若是再叫人贩子拐了去,再卖给另一个“周显贵”,那依旧还是人间地狱,与现在又有何分别?

不知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安排她这辈子受尽这般折磨。

老天爷既然这样安排她受苦难,她认了,可为何不能让她有个孩子,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呢?

什么求子观音,什么月老神庙,她全都拜过了,可为何都没用呢?

若是能生个孩子,周显贵是不是便不会这般对她了。

若是能生个孩子,她有个精神依托,便也不会觉得这日子,熬不下去……

忽然,一阵狂风刮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咸湿腥臭味。

芸娘不禁冷得打了个哆嗦,她蹙紧眉头,双臂抱紧。

那风越刮越猛,厚重的水气扑面而来。

芸娘下意识抬眸,然而下一刻,她双眸瞪得直圆。

风来的方向何止是风,那是决了堤的河水,波滔汹涌而来。

她迅速爬起身,扑向自家门口,还没来及开口叫唤里面的人开门,人便被卷入那浑黑的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残破的青石砖板上只留下一汪水渍,整个深巷幽静如初,晴朗的夜空依旧是月明星稀,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

***

容成悬镜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高耸的银杏树,还有那透过枝叶,星星点点落下的细碎阳光,温暖又有些刺目。

又换地方了,连同身下的窝,他被搬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林知未贴心地将他从林淳未的房里搬出来,晒晒太阳,想它早些恢复。

容成悬镜蹭了蹭身下柔软的衣服,衣服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气,沁人心脾,让人安神。

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般深沉舒服得睡过好觉。

一千年?两千年?还是更久……

窝前依旧摆放着两个碗,一只碗里盛着清水,另一只碗里似乎装满了吃的,但是却是在蠕动。

他眨了眨眼,定睛一看,竟然满满的一碗虫子!

虫子?!

顿时,他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疯了!

那凡人女子当真以为他是只山鸡,不吃稻谷吃虫子?

难怪那天他昏睡过去,在睡梦里,仿佛听到那个凡人女子冲着她的弟弟叫唤捉虫子,捉不到一百条,不给回来吃饭!

敢情这虫子是捉来喂他的?!

简直不可思议!

容成悬镜恼羞的伸出手,想要打翻那碗虫子,不幸的是,他再次看到自己秃了毛的翅膀。

他竟然还没有恢复人形,还是一副鸟样!

容成悬镜下意识想要捏紧拳头,可也只是翅膀跟着收缩了一下,扯得他烧焦了皮肤生疼。

他恼羞地抬起脚,不,是两只爪子,毫不客气地用爪子将那碗虫子踢翻。

只听“啪”的一声,碗落下,刚好跌在青石砖上,碎成两瓣。

里面的虫子跌落出来,爬了满地。

此时,林知未在厨房里练习刀功,正切着胡萝卜丝,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立即跑出来。

只见她让林淳未捉的虫子,被打翻在地,而那只山鸡已经钻进了衣服里。

林淳未躺在树下的椅子上,读书读得晕晕乎乎,差点儿又用书盖着脸睡过去。

被这一声碎碗声惊醒,立即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