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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过山峰的躯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溅起了几张地上的落叶,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大口大口地从气孔呼吸着空气,想要把刚才的恐惧彻底赶出我的身体。

虽然有一些变动,但好歹计划也算是执行下去了。多亏了赤羽的英勇,否则仅凭我弱小的叶柄力量,根本不足以产生足够的痛楚让毒蛇挣扎,也不足以让它挣断毒牙掉到树下面去摔死。

我失算了,但却凭借着伙伴的帮助而获胜了。这一场胜利,真是来之不易啊,这是一场团队合作的伟大胜利。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浪费,我的计划还有更远大的目标需要达成。我连忙飘向了那四颗嵌在树干上的断牙。

“好,看样子还来得及!”看着那些断牙的裂口处,在些许晶莹的液体正在摇摇欲滴,我心中大喜,仔细观察了一下断牙嵌入树干的方向,找了其中裂口向下角度最大的一颗断牙,把我的叶柄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收集那些滴落的液体。

“这两颗断牙裂口是偏向下的,毒液容易很快会滴落流失了,需要优先收集。另外两颗断牙裂口偏向上,毒液应该会滞留在毒牙内,可以晚一些再收集……”我仔细地规划着我接下来的行动。再也没有伙伴可以和我一起商讨对策,我的每一个行动都必须经过谨慎细致的考虑。哎,我真是怀念当初和小聪和阿凉一起作战的日子。它们这两位谋士不管面临多么困难的局面,都总能奇迹般地找到取胜的计划,我只需要服从它们的指示行动,拼了命地去对抗斗争就好。直到如今我自己成为了一位计划制定者,才意识到原来要制定一个计划来达成某个目标,需要考虑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个主要环节,都需要许许多多的次要环节来进行辅助铺垫。而且,每一个环节都没有标准的答案,计划的执行过程也会产生许许多多的变数。只有当所有环节都起效时,制定的计划才有机会成功。太难了……

但是,我终究没有退缩。我的计划奏效了,这场叶子和蛇的生死之战,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经过我的层层诱导,过山峰全力一咬的落点很好,恰好位于树枝和树干的交接处。毒牙嵌入树干的位置,让我得以把叶面躺在树枝上,就足以让叶柄伸到毒牙的裂口处收集毒液。否则的话,我很难在直溜溜的树干上找到合适的支撑点来处理这些毒牙。

毕竟,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可能要花费数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就当我把裂口向下的毒牙里的毒液基本收集完全之后,赤羽和白斑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但一时难以决定。我抬起叶尖指向它们,这是我想要和它们发起交流的信号。

白斑用自己的嘴巴指了指树下的地面,又做出了啄食的动作,最后咽了一下喉咙,像是想要吃下什么东西。我猜,地面现在最主要的东西就是那条过山峰的尸体。那么,或许白斑是想飞下去啄食过山峰的尸体吧。是啊,这些新鲜的血肉对赤羽白斑它们来说应该是绝好的营养品,正好补充一下在这段时间长期奔波流离的日子所流失的那些营养。白斑向来谨慎,当初也是它冷静地分析局面让我们逃走,我们才得以没有命丧鹰口。但是,这一次,白斑似乎选择了带有风险却有着丰厚回报的做法。不过也不难理解,白斑的身体比赤羽要魁梧许多,对营养的需求也远高于赤羽。赤羽则在旁神色凝重,不作言语,像是并不热衷于白斑的提议。赤羽应该是直觉上感受到了某种危险,却无法明述,才对白斑的提议不置可否。

久经战场之后,我也开始相信冥冥中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直觉。赤羽的感受,我非常理解。看着地面上那条一动不动的蛇尸,似乎即使断了气,它所剩的那只紧闭的独眼依旧凶残,它失去了毒牙的蛇口依旧狰狞。那条尸体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令我不安的气息。白斑想要下去啄食这条过山峰的尸体,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太妙的主意。

我暂时停下了毒液的收集,俯视着过山峰的尸体,想要找着一股不安的来源。风扫过地面,吹起几片落叶覆在了毒蛇的身上和头上,毒蛇依旧纹丝不动,毫无反应。蚂蚁也开始过来凑热闹,排成长队去过山峰的伤口寻觅血沫和肉屑等美食。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理所当然。

我的不安,难道是源自它可能在装死?不,不可能。我已经能够觉察得到这条毒蛇的气动。只要它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我就能观察到它因为呼吸而导致的轻微抖动。这种如此细微的抖动,绝不是可以自主控制的主观动作,是不可能避免或者伪装的。如今我观察不到它有任何的气动,这条过山峰只能是死尸一条!不可能有错的!

只是,我心中的那份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看到我没有反对,白斑向着地面飞了过去,落在了蛇头的不远处。白斑很谨慎地从各个方向端详着纹丝不动的蛇尸,它也明白这条过山峰存在着装死的可能,生怕它突然醒来咬住自己。

过山峰没动。

白斑鼓起勇气,一边向过山峰的蛇头附近走去,一边细细察看着。它的翅膀和双腿都在暗中蓄力,一旦毒蛇有所行动,它随时可以快速起飞逃生。看来向来谨慎的它早就拟定了如何安全接近毒蛇的方案,随时都为自己保留着逃生的机会。但是,似乎白斑的谨慎没有什么必要,它很顺利地就走到了蛇头的旁边,凑近了去观察。过山峰独眼紧闭,崩了牙的嘴巴大张,一动不动。鲜红的血一直在从蛇的嘴里缓缓地流出,从内出血的严重程度来看,内脏怕是已经摔得一塌糊涂了。

白斑看着毒蛇那硕大的嘴巴,回想起刚才被过山峰的血口堵在树洞之中,差点就丢掉了性命,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后怕。于是,它心中无名火起,狠狠地用嘴去啄了几下过山峰嘴里残留的断牙,发出笃笃的响声。

过山峰依旧没有动静,像一块了无生气的石头,一片任凭践踏的烂草。

此前被困在蛇洞的憋屈让白班颇为不快,此时终于也有了出气的机会。它直接跳上了蛇头,双爪踩着过山峰的脸,尖爪陷入了过山峰的皮肉。它带着一种得意的神态抬头看向我和赤羽,像是在高调宣布它的成功复仇和重大胜利。

我无暇理会白斑的得意神情,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树干上粗糙的树皮裂纹,透过层层叶缝洒落的太阳光柱,白斑身上顺滑亮丽的黄色羽绒,地上落叶叶面上的深邃纹路,队形整齐的蚂蚁们那纤细的腰肢,这一切的画面和细节原本是如此的清晰锐利,却在这一刻彻底定格,化作了一片模糊和混沌。

我的视线,穿透了这一切,牢牢地汇聚在过山峰的后颈处。我看到了,毒蛇那极为轻微却无比可怕的异动。这轻微的异动,却是代表着过山峰生命之火重新燃起的气动!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迹象,就像荒野上降下的雷火,就像黑暗中迸发的光芒。这条过山峰,硬生生地从虚无和死寂之中,无中生有地爆发出了不可阻挡的力量。我想要提醒白斑,我想要阻止惨剧的发生,但是,这一切的发生竟是如此迅速,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事情。

这一刻,过山峰猛然睁开了它紧闭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