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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眸底深深地鄙夷,聂闻笙冷嘲道:“鄙视我?可是你为了活命,不照样还是闯了祖地,违背了祖令?”

“我也是为了长久的活下去……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有多高尚呢?”

听后,聂桑窈摇头。

“想活命不寒碜,可你不该为了你自己的命而葬送其他人的命。如果我猜的不错,你造反的主要原因也是想灭口吧。”

若祖地之中真有长生,人多耳杂的极有可能泄露出去,届时被群起而攻之的就是聂闻笙这个掌了长生的人。

而那些拥护他的人,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极大概率也会被他杀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

虽然,她也确实为了活命干出了其他人看来有些出格的事。聂闻笙疯,她也疯。可是这是两种概念。

因为疯子和疯子是有区别的。

有的疯子疯起来是不要自己的命,比如聂桑窈。

而有的疯子疯起来,则是让其他人都没命可活,比如聂闻笙。

她离经叛道,曾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万蛊寨封闭的局面,也想为自己博得一个健康的体魄,可是为了达成目的,她并未伤害无辜。

这是他们最根本的区别。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长生真的好吗?

人生短短几十载尚有诸多艰难愁绪,她不敢想若是活到地老天荒,那得有多少糟心事等着她经历。

她虽然不排斥死亡,但是她不能接受在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怀着诸多遗憾盍然长辞。

人就应该顺时而为,在该盛放的年纪肆意张扬,到了要枯萎的年纪,便心态平和的坦然欣赏夕阳,虽总要面临死亡,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她抬眼看了一眼聂闻笙,人人想法不尽相同,她尊重所有人的想法,但是唯有这人不配!

想了想,她还是将最后一个疑问问出口。

“为何你会如此笃定祖地有长生法门?”

话音落,聂闻笙却是难得的有些茫然。

“传说不都是这样讲的么……祖地有长生……”

聂桑窈皱着眉头,语气郑重的道:“你也说了,那只是个传说!”

传说……?

聂闻笙面上划过恍然。可他的目光却逐渐变得呆滞,嘴里嘀嘀咕咕的听不真切。

“传说……是啊……那是传说……我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如此深信不疑……为什么祖地一定会有长生……

是啊……为什么他会如此笃定……

见他状态不对,两人对视一眼。

有古怪!

聂桑窈当机立断的晃动手腕上的银铃,期望以音攻来抚平他的躁动。

可这么做非但没能让他冷静下来,情绪却愈发激动,最后甚至不顾穿进肉里的铁链,而转身开始以头部不停的撞墙,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说出的话也开始颠倒起来,前后逻辑乱成一团,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我知道……不……我不知……祖地……为什么……长生……啊……殷……我要长生……”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磕的头破血流。

“聂槐序,控制住他!”聂桑窈吼道。

可还不待他前去阻止,只听“噗呲”一声微弱的闷响后,聂闻笙身体猛地一僵直,很快倒在了地上。

聂槐序慌忙过去看他,却发现他七窍流血,气息断绝。

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头,各处摸了几下后收了手。

聂桑窈走过去,“如何?可还有救?”

他微微摇头,“应该是脑子里突然炸了,现在内里应该稀巴烂。没救了。”

脑子里……炸了?

她惊讶的同时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突然炸了?”

“我那铃音只是为了让他冷静下来,恢复清明……怎么还会听的脑子炸了?”

她不解,聂槐序也正一头雾水。

“没有下药的痕迹,内力也被废了……按理来说应当不能出现这种状况才对。”

两人疑惑的很,干脆蹲在聂闻笙的尸体旁边复盘刚才发生的一切。

聂槐序仔细想了想,“你问他为何坚信祖地有长生后,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就好像,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一样。”

聂桑窈点点头,“他也是在我重复这只是个传说之后,才开始突然反常。”

“传说……他既然知道长生只是个传说,为何他又会深信不疑?”

而且,像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此深信!

聂桑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抬起手,晃了晃银铃。

“催眠!”

“有人催眠了他,才让他对于祖地,对于长生,有了不同寻常的执念!”

一个是催眠,一个是使他清醒的铃音,两种东西是相克的……两种不对付的东西在脑子里打架,会炸掉也不奇怪。

聂槐序却对此有些怀疑,“可是,他对谁都设有防备,即便是我这个儿子都不相信,又有谁能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催眠他呢?”

催眠需要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就算仅有一丝防备,催眠者成功的概率也不会太大。

“更何况,谁有本事催眠一个神游呢?”

神游?

聂桑窈摇头,“那可不见得。”

“他对于长生可不是近几年才生出的心思,若是在很早之前便已经催眠了他,还是容易的——他那时还不是神游呢。”

聂槐序理了理前后思路,“所以,是有一个能得他信任的人,在很早之前催眠了他,让他对祖地中有长生秘法深信不疑,并对此事有了很深的执念?”

“有可能。”聂桑窈挑挑眉头,“看来你回去要好好了解一下你父亲的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既然没有药和蛊的痕迹,那么应该就是用类似于音攻的方式进行了催眠。懂这个的应该不多,我回去也查查看。”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突然想起点什么,他对着聂闻笙的尸体用下巴点了点,“他的尸体你想怎么处理?”

而聂桑窈则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你想法子处理了,别叫人知道不就好了?”

何必还要问她?

闻言,聂槐序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遍似的,语气有些新奇,“没能亲手杀了他,我还以为你要气的把他碎尸万段才好。”

刚才可是气的差点没忍住刀了他。

聂桑窈皱皱鼻子,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脑子都炸了,谁知道捅他的时候其他地方会不会炸?别溅我一身血……脏!”

顿了一下,又转头看他,“倒是你,好歹是亲爹,动不动就杀了碎了的,你不觉得心虚吗?”

背刺加囚禁……可真是一个大孝子。聂闻笙该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不枉此生。

聂槐序耸耸肩,随后麻溜的从怀中摸出一瓶化尸水,均匀的撒到了尸体上。

眼见着骨头渣子都化没了,只剩下一滩臭水后,他才冷冷的回了句,“他死了,我才觉得踏实。不然总怕他最后疯的连我都杀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长生,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绊脚石。

包括这个在他眼里自小便是个废物的儿子。

聂桑窈想了想,觉得也是。

“但是,你就没别的想和我交代的吗?”

她冷不丁的这么一反问,顿时,聂槐序慌了,心中咯噔一下。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