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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究竟玩儿到了多晚,聂桑窈一点都不清楚。因为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睡的死沉,据说聂则粼扒拉了她好几下都没醒。

模模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还是在无心怀里。好像他低声说了点什么,不过她没听清,因为在看清是他之后,聂桑窈立刻又闭上了眼。

第二天天光微亮之时,她才捂着心口,支撑着慢慢的起身,一张口,竟是直接一口血吐出来。

血液中零零星星的还有点微小碎块。

她盯着那些碎块儿沉默半晌,随后默不作声的收拾了血迹,没叫任何人看到。

时辰一到,她便又按部就班的开始一天的安排,又将课程的地点改成了去藏书楼,只说自己要查阅些典籍后,便独自一人钻进了楼里,直到黄昏日暮才一脸疲惫的出来。

日子过得飞快,外面那些蹲守的人也终于没了耐心,见迟迟研究不出克制毒瘴的解药,便走了大半。

只剩一些快要几近疯魔的人和几个医者没有走,执着的研究着。

毒瘴里,被毒腐蚀的尸体早就成了一堆枯骨,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为了不引起后面闯进的人怀疑,万蛊寨并没有派弟子清理,任由这些白骨堆积在那儿,恍若白骨地狱。

甚至还有坏心眼的弟子趁着夜深人静,在白骨下面的地里移植了曼珠沙华过去,打造的如同书中描写的黄泉一般。

这一举动又吓跑了不少人。

最后无药山外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继续蹲守。

后来这群人到底又干了什么,他们便没再关注了,因为逐鹿大比要开始了。

而聂桑窈这边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也只得到了将近五分之二的弟子支持。其他的人,则有五分之二的弟子投入了聂槐序的阵营。

其他五分之一的弟子有的是拥护其他人的,有的则是也想争一争寨主之位。

对于这个结果,表面上看是聂桑窈和聂槐序五五开,但实质上聂桑窈的输面要大很多。

因为她的武功使不出来,而聂槐序已经是弟子们中的佼佼者。

这就意味着在武考的时候,她要面临的难度将比他要大很多。甚至很有可能她会在这一门输给他。

大比的第一门考的是册律,但是考核的前一个晚上,她并没有在书房复习要点,而是弃了轮椅,举着一颗夜明珠独自一人出了房门。

此时,夜幕降临,繁星如水。各处树屋里几乎都在亮着灯,不用猜都是在备战明天的册律考核。

聂桑窈一路上慢慢的走,悠悠的看,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甚至还有闲心的低声调侃了句:“万家灯火齐明也不过是这种场景了吧。”

最后,她走到了一处不算高的山崖之上,仰头静静的看着面前这棵不过十几米的桑树,唇边挂着轻轻柔柔的笑意。

树枝上分散着系了十七条红绸,在晚风中微微飘扬,热烈的夺目。

尽管对于红绸上写着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但她还是习惯性的抓着红绸,一一看过上面写着的字。

“祝我们窈窈一岁生辰喜乐,平安无忧。”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我们窈窈两岁生辰快乐。”

“遥叩芳辰,生辰吉乐。我们的窈窈已经三岁啦。”

“祝我们最爱的窈窈四岁生辰快乐,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我们家窈窈是个五岁的小宝贝啦。”

“愿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祝我们窈窈六岁生辰喜乐。”

往后的十一条红绸上,字迹从稚嫩青涩,逐步变得狂傲不羁,而后又变得落寞消沉。

“愿爹娘平安无忧,叔叔姑姑们身体康健。也希望窈窈能在日后吃到好多好吃哒!窈窈七岁留。”

……

“愿本少主如骄阳烈日,驱散天下阴暗,平尽一切不平之事。聂桑窈少主十岁留。”

……

“希望有朝一日,我还能拿得起刀。聂桑窈十四岁留。”

“我想族人们不要再同情我。十五岁留。”

“我想要一个健康的躯壳。十六岁。”

“活着。十七。”

最后一条的字迹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便要飞走。绝望与黯淡几乎组成了所有的笔画。

这棵桑树是在她出生以后,寨主夫妇亲自种下的。而桑树的寓意是顽强与坚守,代表着生命永不休止。

六岁之前,红绸上所有的祝福也都出自他们之手。六岁之后,上面便承载了她所有的愿望。

这些愿望里,有的变成了现实,有的依旧只是个愿望。

抓着红绸手指一点点的松开,她放开手,就好像要给予它们她自己也求而不得的自由。

聂桑窈走到离树一步远的距离,而那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土坡。她轻轻蹲下身子,将夜明珠放到一旁后,用手一点点的挖着表面的泥土。

十八岁的生辰还没到,她不是来写愿望的。

很快,随着最后一点泥土被挖开,一个样式简简单单的长木盒赫然出现在眼前。

从形状和长度上看,里面像是装着刀剑一类的兵器。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一柄刀柄花纹繁复的带鞘长刀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聂桑窈轻轻的握住刀柄,将刀拿起后,却并没有打开的打算,只情不自禁的上手轻抚,目光温柔的像是在看阔别已久的好友。

这是她的刀。

她唯一的一把刀。

只是她将它埋在这里三年了。

断山河……好久不见。

“看来你的习惯还是没变,总喜欢将东西藏在这儿。”

听到声音,聂桑窈拿着刀,一边站起来,一边缓缓转身道:“我没变,但是你呢?”

“你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