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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六)

宋晏宁抬起头,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五小姐也不是神仙,洞察不了所有的真相。”

讥讽的语气惹恼了宋晏宁,她冷笑着站起身,用鞋跟狠狠碾上程信良受伤的腹部。

后者疼到失声,紧跟着呕出一口血来。

“晏宁!!”

宋晏棠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挣扎着想要再爬回去求饶。

“晏宁我求你了,你放过他!你放过他!”

“他已经快死了,求求你让医生来救救他吧晏宁!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她当真双手撑地,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朝宋晏宁磕了起来。

“求求你放过他吧,阿良不是坏人,他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情。”

“他只是想娶我回家,不想让宋明恩阻止我们的婚事而已啊晏宁。”

寂静的公路上,只听得到宋晏棠额头挨地时发出的闷响。

她越是磕头求饶,反倒叫宋晏宁越是心烦。

于是她低头催促道:“程信良,我的耐心有限,没空陪你在这里玩文字游戏。”

“如果你还打算守口如瓶,效忠你的上家,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了。”

地上的人脸色惨白,早已疼到失去了理智。

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求生欲迫使他狠狠点了点头,以此来示意宋晏宁,自己会老老实实配合,交代所有知道的真相。

当晚,宋晏宁带着血肉模糊的程信良,叩响了宋裴先私宅的大门。

后者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里的惊吓逐渐转为滔天怒火。

“叫家庭医生来!快!把程少爷抬进去!!”

宋裴先生怕程信良死在自己宅子里,赶紧先让家里的佣人帮忙止血处理伤口。

确认他还能撑到医生过来后,宋裴先才怒气冲冲地下了楼,拿起一只古董瓷瓶,照着宋晏宁的脑袋砸了过去。

“你疯了是不是?!他是程家的人!你下这么重的手,让我怎么跟程家交代?!”

“而且你妹妹马上就要嫁过去了,你这么做,让她以后有什么脸面在程家做媳妇?!”

宋晏宁面不改色,扑通一声在宋裴先面前跪了下来。

“爸,大哥的死另有隐情。程信良刚刚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二房跟他布下的局。”

“大哥死了,大嫂和henry也不明不白的服毒自尽。爸,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死的不明不白,继续任由凶手逍遥地活在这世上吗?“

啪!

宋裴先下手极重,宋晏宁的右脸立马肿了起来,鲜红的掌印也清晰可见。

她却连头都没偏一下,仍旧梗着脖子,近乎威逼地看着宋裴先。

“宋晏宁,家里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见她不回答,宋裴先声音提高八度,目眦尽裂地质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大哥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宋晏宁嘴唇嗡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宋裴先已经冷笑着骂道:“人死的时候没见你及时赶回来哭丧,如今葬礼都结束了,你倒上赶着演起兄妹情深,来我这里为你大哥讨说法。”

“之前你和明启在我房子外面跪了一天,也是逼着我要我给你们一个说法。好啊,你们要说法是吧,那我就拿说法给你们看。”

说着,他从茶几上找出一叠写满字的白纸,直接扔到了宋晏宁的脸上。

“这是事故现场的分析报告,你自己看看清楚,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了这场意外事故。”

她木然看着飘落一地的纸张,压抑着怒气反问道:“爸,难道人为造成的意外就不算是故意杀人了吗?”

“什么叫人为制造的意外?程信良难道口口声声告诉你——是二房的人打点了货车司机,让他去撞死你大哥吗?”

程信良当然没这么说。

他只说——二房早就想要蓄意谋害宋明恩,但具体打算怎么下手,他作为局外人,并不知情。

事发当晚,他的作用仅仅只是提前说服宋晏棠,让她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找他而已。

宋晏宁刚要开口,宋裴先已经一锤定音,把她剩下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明恩死了,我知道你和明启心里不好受。但是意外就是意外,和二房没有关系,和程家也没有关系。”

“这件事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起。如果你和明启再质疑二房的任何人,我就将你们从宋家除名,和我断绝一切亲缘关系。”

他已经摆明态度,不管宋明恩的死究竟有何隐情,都会袒护二房到底。

宋晏宁绝望地闭了闭眼,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等她从私宅出来,贺行齐还直挺挺地站在外面等她。

见她脸色不虞,他便明了事情的结果。

于是没再多问,免得给她添堵。

回去的路上,宋晏宁侧头去看路边花花绿绿的霓虹灯,突然又想起程信良之前交代的那番话。

-你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宋明恩?不,他们连你也一起算计进去。

-等你不明不白的顶着宋晏棠的身份死在羊城,再让晏棠代替你成为可以操控的宋晏宁,这样他们才能更快蚕食大房的势力,让大房再也翻不了身。

听到这番话后,宋晏宁下意识就想到了王志伟。

她还想再问,程信良却坦言自己不知其中内情,更不知道他们派了什么人去羊城杀她。

如今冷静下来再想,她却觉得,王志伟绝不会是他们派去的人。

他要想杀她,不至于铺垫这么多的前戏。

可如果不是王志伟,那还会是谁?

总不能是远在京城的简英兰。

思来想去,她竟然摸不出一点头绪来。

直到贺行齐的声音传入耳内,她才猛地回过神。

“在想什么?”他问。

宋晏宁没有隐瞒,把自己的疑惑全部和盘托出。

“如果王志伟不是同伙,那他们暗中联系好的人去了哪里?难不成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拿钱跑路?”

贺行齐默了默,纠结片刻,才缓缓道:“阿宁,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他开口说明,宋晏宁大概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猜到,这一切究竟和谁有关。

“他亲口和你说过?”

“嗯。”

贺行齐不自然地点头,然后踩下刹车,说:“到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车子已经停在老宅门外,宋晏宁也就没有多问,和他说了再见后便推门下了车。

“阿宁。”

刚走没两步,贺行齐蓦地叫住她。

“怎么了?”

她扭过头,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男人张了张嘴,许久,才把那些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我想说——明天晚上你要是没事,我请你去吃饭。”

“好。”

她点点头,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

等宋晏宁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贺行齐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脱力般靠在椅背上。

随后,他从车子的手套箱里掏出两封信来。

一封是之前宋晏宁写给宋明恩的求救信,他看完以后就一直塞在自己车子里,从没动过。

另一封信,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

回羊城前,梁绍烨派人送他们去码头。

这封信也是他让人转交给宋晏宁的。

“回香江再拆吧,先去登船。”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当着宋晏宁的面,把信封放进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侧袋。

之后趁着放行李的功夫,这封信又被他偷偷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牛皮纸的信封里放着薄薄一张信纸和两人的合照。

信上的内容也很简洁,只简单解答了宋晏宁刚刚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他没有夸大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任何邀功的表现。

仅仅只是希望将这些她不知道的事写清楚,写明白,方便她回到香江以后出手防范那些未知的风险。

至于那张合照——

贺行齐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神色如常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它和那封信一起烧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