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唇微张，徒劳地想要用手去捂住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就在刚刚那一秒钟的时间内，眼前这个如修罗般的女人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用手里藏着的那把军用匕首，割破了他的喉咙。
见男人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匕首，宋晏宁好心解释道：“刚刚我回房间拿药的时候，顺手就把它带上了。”
“还好我没放松警惕，天真的以为所有穿军装的都是好人。”
她脸上的血迹未干，明明刚刚才杀了人，可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惊慌与无措，反倒带着嗜血的兴奋。
“多谢你提供的情报，看来我需要再多打听一下，到底是京市的哪位小姐，这么着急地想要置我于死地。”
说罢，她用男人的军装布料擦干净匕首上的血渍，将它收回了自己怀里。
至于地上掉落的那把枪，她也没急着去捡。
等到确定男人彻底断了气，她才从对方身上翻身下来，朝那两匹依偎在一起，焦躁不安的白马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同伴受了伤，需要赶紧回去治疗。但是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们一起带回去，所以你陪我在这里等一等，好不好？”
那两匹白马像是精通人性，听懂了宋晏宁话里的意思。
之后它们便安安静静地待在雪地里，时不时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
出乎宋晏宁意料的是，梁绍烨来的很快。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铁青着脸色，命令跟他一起过来的其他小战士先回避，他有话要单独和宋晏宁聊一聊。
“很意外？没想到我会直接杀了他？”
宋晏宁抱臂看他，脸上虽还挂着笑，可眼里的寒意却深不见底。
男人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当事人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我倒是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如果我今天没有反杀成功，现在你赶到这里，看到的就会是‘间谍宋晏棠’的尸体。”
“然后这个没名没姓的男人就会告诉你，我携带了重要情报想要逃跑，他是为了军队安全，不得已才开枪射杀了我，对不对？”
梁绍烨抬眸看她，神色复杂。
但这也从侧面证明，宋晏宁所有的猜想，都是对的。
他之所以会这么迅速赶到案发现场，是因为死掉的这个男人还有负责通风报信的同伙。
看来京市那位为了杀她，没少在布局上花心思。
宋晏宁呼出一口热气来，扭头看向雪地里的尸体，淡淡问道：“你在京市有未婚妻，是吗？”
没等男人回答，她抿唇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男人死前告诉我，有个京市的贵人觉得我碰了属于她的东西，所以想要将我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原来我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让她越过了高珂，先对我下了杀手。”
这话乍听起来，就像是寻常朋友间开玩笑的口吻。
但是梁绍烨听得出来，眼前的女人已经把自己和京市那位认定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对他的恨意自然也不言而喻。
“这桩人命官司该怎么判，肯定要看梁参谋的意思。我相信你也不愿让我胡言乱语，再把京市那位牵扯出来，闹得下不来台。”
“只是有句话我须得先提醒你，我既然敢杀他，就说明我是个不要命的。我在军区也待不多久，但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会拉着你陪我一起去死。”
宋晏宁眼神凌厉，彻底撕破之前伪装的假面，用自己原本的面貌来与男人谈判。
生死这样的大事摆在眼前，她没心情再装温顺的兔子，也不在意男人是不是会揪住她的把柄。
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自那之后，宋晏宁再没和梁绍烨说过一句话。
就算在路上碰见，她也会自动避开视线，装作看不到对方一般快速走过。
没人知道那天雪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两个人究竟为了什么闹成这样。
当天跟着梁绍烨赶到案发现场的几个小战士也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出去。
最后，他杀变成意外身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揭了过去。
至于那个通风报信的同伙也被梁绍烨揪了出来，进行了严肃处理。
宋晏宁没问过他是怎么处理的，从雪地里回来以后，她一直奔走在哈森的病床前，期待奇迹出现，期待他能活下去。
但结果却事与愿违。
他的伤口创面太大，身上又发了高热，晓梅和高珂用尽了办法，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死在了病床上。
几天后，苍老了很多的那日松赶着牛车，亲自来军区拉走了哈森的尸首。
他说阿尔木还下落不明，不知道是死是活。
托娅的尸体也找到了，他已经按照托娅的遗愿，将她进行火化，把骨灰撒进了河里。
“我们找到托娅的时候，她还没有断气。野熊存了心思报复，所以没有直接咬死她，反倒是拖着她在雪地里奔走了很久。”
“她临死前说，自己身上很痛，被熊啃食的每个部位都痛。所以死了以后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苦，让我一定要一把火烧了她，再把骨灰撒进河里。”
那日松眼眶湿润，几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家人们就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现在除了下落不明的阿尔木，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