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启陪着黄太太和黄宝仪在楼下坐了将近半个钟头，才看到黄春林和宋晏宁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
黄太太站起身来嗔道：“你也真是的，光顾着自己玩得高兴，硬拉着宋小姐饿着肚子陪你在楼上赌牌。”
黄春林好脾气地笑笑：“她手气好，胆子也大。难得遇到这样的对手，肯定想多玩两把过过瘾。”
说罢，他率先入席，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
明启悄悄捏了捏宋晏宁的胳膊，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后者朝他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饭后，黄太太陪着黄春林先上了楼，留下黄宝仪送宋家姐弟出去。
“晏宁姐，我爸爸他一玩牌就没什么时间观念，你多见谅。”
黄宝仪有些担心自己父亲给宋晏宁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趁着父母不在，赶紧又帮忙解释了一番。
“没事的。我在家也常陪我爸妈玩牌，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宋晏宁这么说，黄宝仪才稍稍松了口气。
“对了晏宁姐，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
说着，她从佣人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礼品袋，递给了宋晏宁。
里面装着一条羊毛围巾和一副同色系的羊毛手套。
对比起昨天收到的礼物，这两样东西实在有些拿不出手。黄宝仪红了脸，有些紧张地说道：”明启之前跟我说，四姐冬天怕冷。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两样礼物，想当作见面礼送给你。”
“原本我还想自己动手试着织一条围巾，但最后的成品实在惨不忍睹，所以就亲自去商场挑了纯羊毛的围巾还有手套。不过我都提前试过了，这个牌子的围巾还有手套真的很保暖，而且还很舒服，就是不知道颜色合不合四姐心意。”
宋晏宁没想到她这么用心，当下就把围巾拿了出来，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黄宝仪扬起嘴角，笑着道：“四姐喜欢就好。”
这一声四姐比刚刚叫的还要响亮清脆，倒叫宋晏宁和宋明启都怔了两秒。
黄宝仪也后知后觉自己叫错了称谓，这下脸又红了一个度，着急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晏宁握住她的手调侃道：“没关系，迟早都是要叫四姐的。但今天我可没包改口费给你，下次见面再补上吧。”
明启的脸也红了大半，但还是拽了拽宋晏宁的衣角，让她别再开黄宝仪的玩笑了。
离开黄家后，宋晏宁先回公寓拿了点东西，然后直接让明启把自己送去了码头。
临走前，她拍了拍明启的肩膀说：“明启，今年过年我就不回来了，你陪妈在这边好好过年。我留个羊城的电话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直接打过去找我就行。”
“这怎么行！”
明启无措地站在原地，急急忙忙道：“要是你不想去妈那里过年，那就去我的公寓。我也不去老宅了，就陪着四姐过年。”
见宋晏宁摇头，明启又道：“或者我去羊城陪你过年也行！让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年肯定不行，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在天上骂死我的。”
以前只要他搬出大哥来，四姐往往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下来。
可今天，宋晏宁却罕见地没有松口。
“明启。”她习惯性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我还有个孩子在羊城等我呢。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不敢再冒险带他回香江。所以今年过年，我必须待在羊城陪他一起。”
“而且以往过年，我都是陪着你和妈在老宅守岁祈福。今年也该陪着我家崽崽一起，快快乐乐的庆祝新年。”
提起宋梁安，宋晏宁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明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浅浅叹了口气，说了句知道了。
“那四姐，我能去羊城看你吗？新年的时候？”
“可以呀。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到时候我好提前来码头接你。”
这之后，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直到工作人员开始催促登船，宋晏宁才微微一笑，朝明启说了声再见。
送走宋晏宁后，明启驱车来到了宋家的墓园。
宋明恩的墓碑前趴着一大一小两只三花猫，睡得正香甜。
大猫听见明启的动静，掀开眼皮警觉地看他一眼，然后叼起小猫，一溜烟消失在了草丛里。
明启盘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笑笑道：“大哥，刚刚那两只猫我可看到过好多回了，每次就喜欢趴在你墓碑前睡觉。有时候我都怀疑，它们会不会是大嫂和henry的转世，所以才这么喜欢黏着你。”
墓园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抵是那母猫没有跑远，还叼着小猫在附近徘徊。
“四姐这周回来了，但是妈对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骂她没有良心，骂她不懂感恩。”
“其实四姐不在的时候，妈就经常对我说——四姐和我不是一母所生，以后肯定还是会偏心羊城的那个宋明毅。妈总让我早做准备，让我防着四姐，趁早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部抢过来握在手里。”
说到这里，宋明启仰头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妈和四姐一样，以为我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大哥，你活着的时候应该也这么觉得吧？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我早就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了。”
“你会原谅我的吧，大哥？这个家里，你和四姐都太正直，太善良。哪怕当年二房的人制造意外害死了你，四姐也不屑于用肮脏的手段害人，只想堂堂正正的赢过二房，用证据逼着他们认罪。”
“但是大哥，我没四姐沉得住气，我也没有耐心看着他们遭报应的那一天。”
明启的嘴角虽还挂着笑意，但那如潭水般黝黑死寂的双眸却暗藏冰冷，不复往日的清澈。
“我本来想留着他们的狗命慢慢折磨，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四姐，还想杀了她的孩子。既然他们不拿孩子的命当回事，那我索性就遂了他们的愿，干脆——”
他话没说完，之前待在草丛里的母猫已经藏好了小猫，凶神恶煞地跳了出来。
它弓着身子，嘴里不住地发出低吼，试图将这个陌生人驱逐出自己的地盘。
宋明启轻笑了两声，脸上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临走前，还不忘友好地朝猫咪挥了挥手。
等到墓园再次恢复宁静，三花猫跳到墓碑前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而后又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三十二岁的宋明恩。
正值人生最美好年华的宋明恩。
一一
回到羊城后，宋晏宁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码头上的梁绍烨。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脖子上还坐了个小人儿。
“妈咪！！！！”
宋梁安激动地不得了，连忙让梁叔叔把自己放下来，小跑着扑进了宋晏宁的怀里。
“妈咪！我想死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宋晏宁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梁绍烨，然后蹲下来紧紧抱住小人儿道：“妈咪也想你呀。你这两天有乖乖听梁叔叔的话吗？”
宋梁安刚想大声回答有，但是一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宋晏宁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蹊跷，于是抬头去看梁绍烨。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