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猛地急刹，赵铭洋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向前撞去。
他呲牙咧嘴的捂着鼻子叫道：“梁绍烨，你大爷的。你要是不满意，大不了我就帮你改成个美满结局。至于这么对我的鼻子吗？”
被控诉的男人倒是气定神闲地拉开车门，拿着烟走了下去。
赵铭洋在车里缓了一会儿，虽然嘴上还止不住地骂骂咧咧，身体却很实诚的跟着梁绍烨一起下了车。
夜色渐浓，俩人点了烟，相顾无言地看着平静的江面。
赵铭洋不习惯这么沉默的气氛，他轻咳两声，问梁绍烨：“你到底什么打算？当初脑子打铁非要跑来羊城任职，现在仙女都在你身边了，你又装清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真不是我说你，就按照你这个清高劲儿去追姑娘，宋晏......宁明年要是和别人二婚了，有你悄悄哭的时候。”
“要我说，你既然都来羊城了，干脆就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光大，使劲缠着她。俗话讲，好女怕缠郎。你自己不主动点，难不成还想等着咱们宋同志主动送上门？”
越说越不像话。
梁绍烨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忘了当初穆雪峰给你取得绰号了？狗头军师？”
赵铭洋嘶了一声，心想这小子下手可真不轻。
“你甭管我是狗头军师还是牛头军师，我就问你一句——当年在我的指挥下，穆雪峰是不是和晓梅结婚了？”
“是。”
“那不就得了。”赵铭洋摊开手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当初要是听我指挥，现在指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以后长大还能和穆雪峰结个亲家。”
提起穆雪峰，梁绍烨少不了又要多问几句。
“他的腿好点了吗？”
“还那个样子，反正医生也说了，这玩意儿不能根治，以后老了可能得受点罪。”
梁绍烨沉默片刻，道：“你在京市，有空就多去雪峰家里看看。晓梅一个人既要照顾老人和孩子，白天还得出去上班，家里肯定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这你就甭操心了，我每周都会抽空过去。以后你也别每月按时寄钱过来了，我的津贴用不了多少，足够拿去补贴晓梅。”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赵铭洋气急：“嘿，现在跟我算门儿清了是吧？你够不够意思啊？都说了我的津贴够用，你现在好好攒钱吧。别到时候把人宋同志娶回家又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多丢人啊。”
梁绍烨扯了扯嘴角：“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倒是比我还着急。”
“我这哪儿是着急，我是特意来给你打打气。免得有些现实因素阻碍太大，你自己就先泄了气。”
赵铭洋虽然缺根筋，但看事情却门清儿。
他知道宋晏宁的身份，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俩人当年所有过往的人。
五年前，梁绍烨独自一人从羊城回来。赵铭洋还有心思笑着调侃，说俩人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穆雪峰在桌子下面踢他两脚，示意他别讲些没用的废话。
但赵铭洋偏不，死缠着梁绍烨讲改编版的“梁密欧与宋丽叶”。
最后还是穆雪峰强行把他拖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赵铭洋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穆雪峰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骂他实在没眼色，这种时候怎么能拿刀往梁绍烨心口戳。
“你不懂。”赵铭洋煞有介事地摆摆手，“他这人从来都不发疯，有什么事就憋心里。说好听了那叫情绪稳定。但是说难听点，他要是有天真想不通了，说不定直接给自己一枪，彻底落个清静。”
穆雪峰听后没有吭声，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后来赵铭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眼色，在别人都不敢提宋晏棠这个名字时，他偏要当着正主的面开玩笑。
起初梁绍烨还会和他动手，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懒得再费力气叫他闭嘴。
赵铭洋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说自己这叫“systematic desensitization”（系统脱敏疗法），有助于梁绍烨早点走出情感伤痛。
穆雪峰听不懂他在胡诌什么，只是狠狠用腰带抽了他两下。
短暂地回忆了下过去，赵铭洋不由得想为自己拍手叫好。
他可真是个合格的军师，穆雪峰和梁绍烨要是没了他，现在指不定在哪儿抱头痛哭呢。
见赵铭洋越笑越灿烂，梁绍烨面无表情地照着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欸！”赵铭洋气得还脚，却被梁绍烨轻松地躲开了，“孙子！人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副小人做派真下流！”
梁绍烨笑开了，问他：“你说谁是小人？”
赵铭洋毫不犹豫：“你！”
梁绍烨学着他的样子两手一摊：“我怎么小人了？”
真要聊这个，赵铭洋可就来劲了。
他一撸袖子，清了清嗓子开始控诉起来。
“你说说你是不是小人吧，我，大老远的从京市跑来，眼巴巴找你吃顿饭。你呢，你憋一肚子坏水，什么事都不跟我讲。要不是今天迎面碰上，你都不打算跟我讲宋同志来羊城的事，对吧？”
“还有，作为兄弟，我呢也没跟你计较。一见到宋同志，我就赶紧冲上去帮你打探消息，先是摸清楚那个贺同志到底什么来路，然后又赶紧约晏棠，哦不，晏宁。约晏宁明天吃饭。我辛辛苦苦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明天帮你美言几句，好让你赶紧得偿所愿？”
赵铭洋越说越气，总觉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好心当作驴肝肺。
而且梁绍烨这人就这么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一点没有悔过的意思。
“说完了？”
赵铭洋没好气地嚷道：“没完！”
“那下次见面再慢慢骂吧，你该回去了，不然要超时。”
说完梁绍烨上前两步拉开车门，他刚弯腰坐进去，突然冷不丁地朝赵铭洋身后指了指。
“你烟掉地上了。”
赵铭洋回头一看，自己那包还没拆封的烟果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有些感动，心想——梁绍烨这人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只是他刚准备弯腰捡烟，身后就传来了车子启动的声音。
饶是赵铭洋反应再快，也追不上早已算计好的梁绍烨。
临走前，某人还算好心地撂下一句——现在从这儿跑回去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刚好能赶在十点前归队。
赵铭洋吃了一肚子汽车尾气，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打了一段快板，亲切地问候了一遍某人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