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明脸色铁青地看着张晓，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你娘家离这儿不是挺远的吗？”
张晓讪讪地笑了两声：“爸，我来给堂姐送点东西。前两天我听堂姐有点咳嗽，就让我妈想办法弄了点梨膏糖。”
“明毅知道你来这儿吗？”
张晓脸色变了变，没吭声。
知道这是儿媳自作主张送来的梨膏糖，宋立明心里才算稍微好受一点。起码他的儿子有骨气，没上赶着和资本家攀关系。
但张晓的做法又实在扫他的面子，于是宋立明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来：“你和明毅今晚搬回来住。以后不许再来这里找这个女人。”
张晓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却不得不答应公公无理的要求。
她一直在试图缓和自己与宋晏宁的关系，今天这么一闹，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成了无用功。
至于始作俑者吴涛，在听完宋立明这番话后也只能违心地应和两声，再不敢提宋晏棠的事情。
宋晏宁双臂交叠，好整以暇地目送他们三人离开。
“走吧贺老板，今天我做东，请你上酒楼吃饭，去去晦气。”
贺行齐低声笑笑：“正好饿了，那就走吧。”
宋晏宁调侃道：“你不会饿了一天，专门就等我这顿饭吧？”
“怎么，宋老板还怕我把你吃破产？”
“那不至于，贺老板就算放开了肚子再吃几十年，我也破不了产。”
说罢宋晏宁伸了个懒腰，带着贺行齐去了招待所附近的一家酒楼。
酒楼刚开业不久，环境和菜色都算上乘。加上地理位置极佳，窗外就是珠江景色，所以生意火爆异常，位置都得提前订。
之前宋晏宁和成老来这里吃过一次饭，所以这次一打电话来，酒楼老板就很给面子的留了一间清净的包厢给她
酒足饭饱，宋晏宁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两口。
“你今天在羊城感觉怎么样？”
贺行齐的胳膊搭在椅背上，抿唇笑笑道：“还行吧，比起上回来见到的样子，变化还是挺大的。”
“毕竟现在要发展，肯定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了。”
关于羊城的未来，俩人只浅浅聊了两句，谁也没提那些新出台的政策问题。
最后贺行齐话锋一转，又聊起了今晚招待所门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经常这样来找你麻烦？”
“也不算经常。大多数时候我都不见他们，偶尔才会被堵个正着。”
贺行齐眉心微蹙：“你还是得带个男的在身边。丁薇又瘦又小，这种时候根本帮不上忙。”
宋晏宁扑哧一声：“你这话要是让丁薇听到，心里保准给你记一笔。”
“阿宁，我是认真的。”贺行齐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等我回香江就帮你挑两个合适的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宋晏宁摆摆手，一脸轻松地说道，“你看我今天就动了动嘴，那一家子老老小小不是立马灰溜溜的走掉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们下次恼羞成怒，当场就要动手打你呢？”
“不会的。宋立明和吴涛本质上还是一类人，他们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己情绪失控，因为这会破坏掉他们辛苦维持出来的老实憨厚的形象。如果他们真打算对我动手，那就一定会提前详细谋划，然后小心地避开你派给我的两个保镖，直接想办法杀了我。之后他们还会细心地把尸体砍碎，丢到山里面喂狼，总之——不会给警察留下一点证据。”
宋晏宁说得轻松，满脸都写着不在乎。
贺行齐却越听越心惊，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小姐，你刚刚说得这个假设，主人公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宋晏宁还是不在乎，“难道你不觉得宋立明和吴涛就是这样的人吗？我的推测总没有错吧？”
“等一下，等一下。”贺行齐赶紧叫停这个话题，“总之，我回香江后会找两个人过来暗中保护你。你不要操心他们的薪水还有衣食住行，就当他们不存在，行吗？”
见宋晏宁还想拒绝，贺行齐连忙搬出宋明启来压她：“你要是不答应，我回去就告诉明启，让明启来劝你。你总不想让明启天天为你担惊受怕吧？”
提起明启，宋晏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眸中跟着闪过一丝痛色。
“行齐，我记得你见过宋明毅，对吗？”
这个问题问的贺行齐猝不及防，他怔了两秒后才点点头说：“见过，怎么了？”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毅……和明启差不多吧？当初我和他接触不多，只记得他和明启关系很好。俩个人年纪也相近，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
“但是行齐，明毅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他了。”
宋晏宁往后一靠，感受着微风轻轻吹动自己鬓边的发丝。
“我这次来羊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明毅。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张口就咒我早点去见阎王。还祝我最好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明毅，晏棠。我们三个明明才是有着最亲近血缘的姐弟妹，但最后却都恨毒了彼此，谁也饶不了谁。你说，这究竟是该怪当年拆散我们的人，还是怪后来养育他们成人的宋立明？”
贺行齐给不了答案，他静静地看着宋晏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算了”，宋晏宁耸肩笑笑，“提这些伤心事还挺煞风景的，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
一壶茶饮尽，宋晏宁便结了帐，提议带贺行齐去江边散散步，消消食。
酒楼大厅里人来人往，贺行齐一直护在宋晏宁身侧，免得不长眼的烟头和茶水烫到她。
俩人走到门口，突然有人冷不丁拍了下宋晏宁的肩膀。
“哟，还真是你。我刚刚在这儿看了半天都不敢认，你身边这位同志未免把你护的太严实了点。”
宋晏宁张了张嘴，刚要和眼前这位身穿军装的男人打声招呼，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梁绍烨身上。
灯光晦暗不明，连带着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