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容商量的语气让宋晏宁有些恼火，她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指针，距离之前和成老约定好的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不到。
“梁副，我和成老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勘察酒店选址。这些资料我晚上一定抽空誊抄完，明天一早再送过来给你行吗？”
她的语气还带着商量的委婉，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可以回转的余地。
谁料梁绍烨却不买账，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那支钢笔，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这些资料本来今早就该拿给我，你不写，我没办法继续推进下面的工作。”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几个数字下去，对面接的很快，梁绍烨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将听筒递给宋晏宁，示意她来听电话。
“晏宁，梁副说他那边急需要你写的文件。今天你就不必急着过来了，先把梁副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我们明天再见。”
成老发话，宋晏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誊写资料的差事。
电话挂断后她拖开梁绍烨正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然后问男人要笔来誊写资料。对方看她一眼，直接把手里的那支钢笔递了过去。
金属外壳上还带着男人指尖留下的余温，宋晏宁神色如常地接过钢笔，然后将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低头认真誊抄起了面前的那叠文件资料。
阳光透过窗户细碎地洒在宋晏宁的脸上，她用胳膊压着文件资料，右手快速地在信笺纸上抄写下一行行规范性用语的字句。
偶尔写累了她会停下手里的笔稍微歇一口气，顺便趁着休息的功夫毫不掩饰地打量一番坐在自己对面伏案工作的男人。
他好像没怎么变，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只是看起来却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一个上午过去，梁绍烨递来的那叠文件基本已经誊抄完毕。宋晏宁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高兴地将写满字的信笺纸递给男人检查。
“要是梁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就在宋晏宁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梁绍烨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沓英文资料递了过来。
“这些也要抄？”
“不，这些英文资料需要辛苦你翻译一下。”
宋晏宁的舌尖顶住上颚，她几乎被气笑了，总觉得梁绍烨在拿她当猴耍。
“梁副市长难道找不出来一个能够帮你翻译的人吗？”
男人轻飘飘撂下一句：“这些都是涉密文件，只能你来翻译。”
“涉密？涉密的事情让我来做？”
宋晏宁想都没想就把那叠文件反手扔了回去，她讥诮道：“我一个香江人，梁副市长让我来翻译涉密文件？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是刚刚那位穿白裙子的女职员。
她讪讪地笑了两声，道：“梁副，我刚刚敲了好几声门您都没听见，所以就自作主张推门进来了。”
宋晏宁扔回去的那叠文件还散在梁绍烨的身上，他不动声色地将文件捡起收好，问那女职员有什么事。
“已经到吃午饭的点了，我看您还在忙，想着来叫您一块下去吃饭。”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于暧昧，那女职员连忙解释道：“我是怕您又因为忙工作忘了吃饭，所以才想来叫您一声的。”
梁绍烨淡淡地点了点头，只回了句我知道了。
女职员有些尴尬，她的视线在宋晏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勉强笑着退了出去。
顺便不忘带上办公室的门。
这一来二去宋晏宁自然咂摸清楚了女职员的想法，她轻笑一声，拎着包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要被不少女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宋同志，这里还有份文件需要你留下来翻译。”
又是这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宋晏宁忍下胸腔里的怒火，扭过头一字一句地问道：“难道梁副市长只能找我来翻译这份文件？刚刚那个女人难道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吗？”
之前白裙女人在这里和梁绍烨谈事情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大敞着，所以站在外面的宋晏宁自然能够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那女人精通英语和俄语，早上过来就是拿自己翻译好的文件给梁绍烨检查，之后又以讨教问题的由头在里面多待了一会。
宋晏宁想不明白，明明有一个现成的女翻译，梁绍烨何必多此一举让她留下来做这样无意义的工作。
“我和梁副市长一样，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您需要处理羊城的大小事宜，我也需要跟进酒店那边的繁杂琐事。如果梁副市长没什么要事，我就先告辞了。”
她的语气硬邦邦的，这次是真没给梁绍烨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男人不为所动地坐在位置上，他将整理好的那叠英文资料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问道：“我记得成老说过，酒店的景观设计想请外国人来做？”
宋晏宁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只能顿住脚步，回了句是的。
成老的这一提议在京市的会议上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哪怕到了现在，仍有不少人坚持酒店的设计需要由国内本土设计师全权负责，绝不能让洋鬼子插手，设计出一个不伦不类的酒店。
梁绍烨的目光落在宋晏宁身上，公事公办地说道：“这份资料是成老请来的国外设计师给出的第一版方案，你要是能尽快译出来，今天就能送到其他人那里去过目。”
不一会儿，宋晏宁果然转身折了回来。
她认命似的坐了回去，将那叠英文资料接了过来。
梁绍烨的眼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他拨通电话，让人打了两份饭上来。
中午食堂做了简单家常的两素一荤，宋晏宁没什么胃口，浅浅扒拉了两口饭盒里的绿色叶子就准备开始工作。
梁绍烨却强行将筷子塞回到她手里：“再没胃口也要多吃一点，不然下午又要难受。”
男人的动作虽然强势，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像是哄人一般，温柔的能溺死人。
宋晏宁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梁绍烨看到自己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