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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樾迈着步子朝低着头的陆芷鸢走去,漆黑的眼睛透着看不清的情绪。

陆易琛挡在陆芷鸢的前面,屈膝抱拳道:“皇上,宁王殿下虽然受伤,但事情原委还请皇上听一听皇后娘娘所言。”

宁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宁王六岁时皇太后故去,自那时起宁王便很依赖皇上,可以说六岁之后的宁王是跟皇上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先帝看着都打趣宁王是个黏人精,是以皇上很疼爱这个弟弟,不然宁王这混世魔王的称号也不能在宫里传开,自然是因为有沈君樾纵容他。

沈君樾停下脚步,看着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陆芷鸢,心狠狠一颤。

“易琛,你们先下去。”

陆芷鸢衣袖下的手指捏紧,连大哥的面子他都不给了吗?

此时,只有赵全和常嬷嬷是明白人,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有没有生气只听他的语气便可感受到。

赵全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小皇后,挥了挥手让其余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常嬷嬷连拉带拽的拉走了听琴。

陆易琛担心妹妹,并没有听出沈君樾话里没有动怒的意思,“皇上,虽然宁王伤的严重,但……”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易琛和南宫今日先回去,朕和鸢鸢有话要说。”

陆易琛抬头看了沈君樾一眼,这才听出他的语气中没有怒气。

旁边的南宫毅连忙道:“是,微臣告退。”

走的时候还拉了陆易琛一把,陆芷鸢却急了,大哥走了,青黛和听琴怎么办?她一个人万一护不住她们怎么办?

她往旁边踏出了一步,和陆易琛平齐,就要屈膝跪下,却被一双手扶住了。

“鸢鸢,你没错,不用跪。”

陆易琛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考量,跟着南宫毅转身离开了荷塘。

等人全部离开,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沈君樾用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开口问:“可有哪里伤着?”

本来因为一句你没错,不用跪而错愕的陆芷鸢,再听到他开口是关心她的话而不是责问时,突然眼泪就上来了。

陆芷鸢深吸气,忍住涌上的哽咽, 撇开头,“臣妾脸上又没有伤,受伤的是宁王殿下,皇上不是看到了吗?”

只有看得见的伤才会惹人心疼,何况她那点伤比起宁王脸上的伤来说确实微不足道。

又?沈君樾注意到她的用词,那就是有了。

“脸没伤,那其它地方呢?先回去让我看看好不好?万一伤在一眼看不到的地方呢?”

沈君樾的心底莫名微微颤着,双手牵过她的手。

“别为了和我置气不顾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的。”

陆芷鸢听着突然委屈了起来,又说好听的话来哄她,她就是早上信了他好听的话,说喜欢她,可宁王告状的时候他不仅不看她,还沉着脸,明显就是信了宁王的话,心里已经认定了是她恃宠而骄欺负了他弟弟的。

现在又来说心疼她,不会信他了。

瞧见她忍着泪,沈君樾急了,想将人打横抱起回紫宸殿检查一下她身上哪里受伤了,却被她挣脱开了。

他又不敢对她用蛮,温声道:“鸢鸢,是我的错,不该只看南昀脸上有伤而忽略你,伤在哪里?疼不疼?先回去让医女看看好不好?”

他不该只先看眼睛看到的地方,不能因为南昀惨兮兮就一定伤的重。

陆芷鸢垂着眼,不搭话,就说看不见的伤哪里有看得见伤让人心疼。

“鸢鸢…”沈君樾语气无奈极了,只能先跟她解释,“我没生气,更没怪你。”

陆芷鸢忍着眼泪,带着点鼻音,“可是你已经信了宁王的话,以为是臣妾先动手的。”

他的心,还是偏向宁王的。

反正她是已经明白了,沈君樾就是再宠她,再喜欢她,比起宁王这个亲弟弟,她还是不紧要的。

要是宁王对她没有敌意还好,沈君樾心里对于她和宁王谁先谁后,她自然不会去争个一二,更不会去计较,可偏偏宁王对她充满敌意不说,如今更是明面上都撕破脸了,以后两人遇到回回都要掐一架的地步,难道她都要受委屈忍让吗?

她可以为了保命假装端庄,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不然,定国公府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尽了。

“我不是信了南昀的话,而是看南昀鼻青脸肿的可怜,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沈君樾刚来便听到自己那弟弟口出狂言的话,当时就知道他的鸢鸢受委屈了,果然是被他宠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想过来抱抱她,却被南昀抱着走不开,又看到他脸上又肿又青紫的,到底是自己带着长大的弟弟,母后临终之际要他好好护着南昀,纵使心里再气,看到他脸上这副惨样也没有开口责怪。

“南昀性子跳脱又胡闹,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还难说,我怎么会就这样信了他。只是南昀会喊疼,又说的可怜,所以我才耐着性子听他讲了几句,但我没完全信他说的话。”

事发突然,他未来得及让人去查事情经过,但这事他还是更偏向鸢鸢的。

陆芷鸢咬着唇,倔强的不理他,反正现在在她看来,又是沈君樾在说好听的话哄她。

沈君樾扶着她的手臂,突然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南昀说是听琴把他踹下荷塘,还说青黛是帮凶,他说了许多,我心里也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听琴是因为护着你才把南昀推下荷塘,青黛更是为了护着你掉进了荷塘,是不是?”

陆芷鸢抿着唇没说话,但显然就是在表示他猜对了的意思。

反正不许罚她的听琴和青黛。

沈君樾看着她一副想点头又倔强的样子,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要不是有听琴和青黛护着鸢鸢,我多怕掉进水里的会是鸢鸢,她们忠心护主,我又怎会问她们的罪?”

沈君樾是真的害怕他的鸢鸢掉进那水里去了,好在她身边有忠心护她之人。

听到那句“我多怕掉下去的是鸢鸢啊”陆芷鸢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庆幸,庆幸她还好好的。

还未从他庆幸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他说不会问听琴和青黛的罪,她心里的担心突然松懈了下来。

肚子里的委屈也随着他的理解涌了出来。

陆芷鸢眼眶红了一圈,哑着声说:“可是他说、他说要你废了我这皇后之位,他还那么嚣张的说。”

她又没错,被宁王一个王爷轻飘飘的说一句话就可以让沈君樾把她废了。

皇后确实不是她想当的,但是当了岂能被废,以后不仅她没脸见人,就是定国公府也没脸见人了。

沈君樾抬手给他拭去眼泪,“不会,鸢鸢永远都是我的皇后,更是和我共度一生的妻子,受天下人尊重,即使是我的亲弟弟也不能撼动鸢鸢在我心里的位置。”

这是他谋求而来的妻子,他怎么会不要她。

陆芷鸢伸手捶他的胸膛,带着哭腔说:“你又说些花言巧语来骗我,就欺负我好骗,我好讨厌你啊。”

沈君樾伸手将哭的厉害的人抱进怀里,眼泪哭湿了他的衣襟,也哭疼了他的心。

“今日让我的鸢鸢受委屈了。”

陆芷鸢越哭越凶,眼泪直接在他衣襟上擦过,嘴上还不忘应道:“委屈死了。”

宁王他无缘无故针对她,一开口就笑话她是个小矮子,说话语调讥讽意味尽显,简直莫名其妙。

她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宁王,她没见过宁王不说,就是未入宫前,宁王纨绔的名声大噪,她对宁王的事也一句都没有作出过评价。

沈君樾疼惜地抱着她,一手放在后背拍抚着,耐着性子温声安慰,直到怀里的人哭声渐渐小了,他说:“等鸢鸢不哭了就带鸢鸢找他算账去,我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给鸢鸢出气。”

“不能让鸢鸢平白受这委屈。”

陆芷鸢抱着他的腰哼哼两声,没说话,但心里明显好受多了。

起码沈君樾的态度良好,是向着她的。

她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好,但他还要跟我道歉认错。”

收拾了他,也还要跟她道歉。

“嗯,先收拾他一顿,再让他诚心诚意给鸢鸢道歉才行,要他以后不许对鸢鸢无礼。”沈君樾心疼的搂着她,安抚怀里人儿的情绪。

陆芷鸢又哭了一会,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沈君樾温柔的给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眼里都是疼惜,“鸢鸢不哭了,现在告诉我伤在哪了可好?”

他始终没有忘记她身上有伤的事情。

陆芷鸢抬起微红的眼眶望他,又低下了头,抬手摸了摸受伤的位置,小声道:“就、就腰侧。”

沈君樾伸手轻轻去触摸她腰的左侧,听到她“嘶”的一声。

“南昀踢的。”

沈君樾完全可以确定了。

沈君樾声音沉了沉,“难怪听琴要揍他,他该!”

肯定是他先动脚伤了鸢鸢的,听琴才会护主揍他。

若是他在场也绝对不要轻饶了他。

“你…你做什么?”陆芷鸢突然惊呼,连忙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鸢鸢受伤,先回去让医女看看上药。”这里并不方便查看她的伤势,沈君樾抱着她大步往紫宸殿走去。

“我自己可以走。”

陆芷鸢害羞的把脸藏了起来,一路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抱她回去,太羞了...

“别怕,没人敢看,也没人敢非议,我只想抱着鸢鸢快点回去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