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老二还想再替儿子争取一下，苏婆子就骂道：“可是个屁！眼看着连锅都要揭不开了，还说个屁的的情投意合！”
“就是六两银子，他爱要不要！天下又不是就他一家有闺女！我现在要是去村里吆喝一声，有的是人家想把闺女嫁进来。”
苏婆子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今年这个年景，许多人家已经面临着交不上赋税，揭不开锅的地步。卖儿卖女都有可能，何况是把女儿嫁出去！
即便是六两银子的彩礼，在村里也不算低了，自然会有人家趋之若鹜的。
苏柏看形势不对，赶忙说道：“我，我不要其他人，就想要杜小菊。”
“呸！”苏婆子照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没脸没皮的东西，有个媳妇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起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官的做宰的，天下的女人随便你挑么？”
“奶，那这要是大哥的话，你是不是还这样说？”苏柏鼓起勇气反问苏婆子道。
苏婆子冷哼道：“你也能跟你大哥比？人家是读书人，将来有的是好前途。只要他考学出了头，还愁没有好女子嫁么？就村里这些歪瓜裂枣的怎么行，总要镇上县里那些小姐才配的上才是。”
是啊！大哥就该配最好的，自己就只能配那些歪瓜裂枣！苏柏忍不住一阵心寒。
他今年十四岁，还是个未长成的男孩子，却要跟家里的大人一起，挑水救苗干农活。
而大哥十五了，却可以穿着儒衫坐在齐整的学堂里摇头晃脑的读着“子乎者也”。
要是他读书真的好也就罢了，只是也未必吧！他在家背的书，自己听着都会了，他还颠三倒四的背不过来。读了五六年了，如今连个童生都没过，更别提秀才举人了。
他也偶尔会想，若是读书的是自己，是不是会比他要强呢！
只是如果永远是如果，不会变成现实的。
杜小菊可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姑娘了，想娶她的也绝不止自己一个。她爹如今确实也算待价而沽，因为镇上的徐员外，曾说要二十两银子纳她做第四房小妾。
面对明晃晃的银子，杜小菊她爹也很犹豫，实在是咬着牙才答应让自家出十两银子迎娶杜小菊的。
而奶奶如此压价，将彻底激怒杜家，只怕小菊妹妹只能嫁给那已经快四十岁的徐胖子了。
当杜家再派人来说和的时候，苏婆子咬死了就是六两。杜老爹狠狠一咬牙，“算了，这苏家根本就不是诚心诚意的要娶小菊。去跟徐员外说，只要他肯出二十四两银子的聘礼，那我就同意把小菊嫁给他。”
媒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你放心，那徐员外定然会答应的。”说完就乐呵呵的去了。
很快她就带回来好消息。“人家徐员外说了，可以！再过三天就是吉日，他会派人来接小菊过门。”
杜老爹点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杜小菊听了只觉得天崩地陷，顿时万念俱灰。“爹，我不要，我不要嫁给徐员外！”
杜老爹却恨声道：“我给过那苏家小子机会了，是他不中用。那苏家如此可恶，欺负我杜家的女儿嫁不出去，哼，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苏家又怎么样？不过是比咱们略强一分，敢这样作贱起人来。也是你这死丫头不争气，让人家觉得可以拿捏咱们一把！六两银子，是打发叫花子么？如今徐家出二十四两银子，羞不死他们！”
杜小菊哭道：“可是我去徐家是做妾的，又有什么好光彩的？”
“你呀！”杜老爹叹道：“如今什么世道了，还管得了这些！眼见的今年没了收成，这些人能不能扛到明年去都是问题。起码徐家家大业大，你过去以后不会饿肚子，起码能保住一条命。”
“成了正妻又如何？就苏家那德行，把女人看得跟马鹏风似的。活有你干，吃的时候就退远些。他家苏老三一家什么情况你看不见啊？”
杜老爹很是鄙夷的道：“你要是嫁给苏家苏松，或许多少还强些。至于其他人，那就是吃苦受罪的命，本来我就不是很愿意苏家，他们倒好，还拿乔起来，我呸！”
杜家送杜小菊去做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众人叹息的时候，也不禁隐隐有几分羡慕。那徐员外虽然年纪大些，但颇有家资，起码吃穿不愁。
“这杜家有了这个钱，算是渡过难关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要是也能跟苏家一样，把女儿送进山里去伺候老神仙，一样也能换二十两银子呢！”有人酸溜溜的说道。
是啊！众人一下子又来了兴致。
只是如何跟人家老神仙搭上话，这才是重点啊！
议论了一番也没有好办法，叹息一声就散了去。
苏柏这两天愁的吃不下睡不着，几番要去杜家见小菊，又被杜家兄弟们恶狠狠的撵了出来。
实在无法，苏柏跑到村外河滩的树林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忽然有人奇怪的问道。
苏柏抬头一看，面前一大三小四个女人齐齐看着他。那位婶婶他不认识，其他三人正是自己三叔家的三个堂妹。
苏柏有点羞愧，扭过头去没好意思看她们。
“你不说我也知道！”苏禾笑着说道。她可是经常出山来的，村里的事她都知道。因为她一出来走动，自然有好事的大婶嫂子跟她说这些新闻。
“是不是因为小菊姐姐的事情？”苏禾笑着问道。
苏柏给妹妹这样问，很有些恼羞成怒。只是一想到杜小菊就要还给一个比自己老爹还大的男人，就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你们都知道了？”苏柏叹道。
“知道啊！”苏禾点点头，“不过不是我说，就算小菊姐姐嫁给你，日子也不一定过得幸福。”
苏柏的脸色立马由黑转红，“禾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生气的叫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娶了小菊姐姐，你也没能力让她幸福。”苏禾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是专门来笑话我的吗？”苏柏气鼓鼓瞪着眼睛，仿佛要吃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