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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梳洗一番,不待莫彦调整好悲催的情绪,祈安帝就一把抱起了他。

“干嘛?”莫彦还没从“每天二十张大字”这个“巨大”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因此说话的口气就有些冲。

祈安帝不理会他怨念的眼神,抱着他朝殿外走。

一直穿过数道宫墙,祈安帝还是没说话,而且看神情还有些恍惚?

莫彦看得皱起了小眉头,再看看身后几步处抬着的御辇,忍不住开口:“爹?你这是要去哪?走累了吧?要不回御辇上歇会儿?”

德公公也适时地上前劝道:“皇上,小殿下说的对啊!您要去哪自有小的们服侍,何苦劳累自己呢?”

祈安帝回过神来,淡淡的道:“不用,让他们都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是。”底下人得了命令,自是不敢违背,乖觉退下。

德公公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远不近的跟在皇帝身后三步处。

莫彦仔细看了看皇帝的神情,“爹,你有心事啊?”

祈安帝忽然缓下了步伐,用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对着他,眼神变幻莫测的。

若不是察觉到皇帝没有恶意,莫彦估计就给吓尿了,饶是如此,也给看得发毛。

“爹~你,”莫彦迟疑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是我爹么?”

祈安帝眉心一跳,神情更加高深莫测。

“天灵灵地灵灵,嘛咪嘛咪哄!邪灵退散!”莫彦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完了还一指头点到祈安帝眉心,怪叫一声,“破!”

祈安帝瞬间脸色铁青,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一把拍到他脑门上,使劲揉,“混帐!哪学来的这一套!朕看给你的‘惩戒’还是太轻了!德林!八皇子每日大字改为四十张!”

德公公憋着笑应下。

“爹~你不能对人家这么残忍~”莫彦头上的包子髻都给揉散了,顶着个鸡窝脑袋就嚎开了,“人家还是一支花骨朵呐!”

祈安帝嫌弃的小眼神嗖嗖地对上皱巴巴的嫩包子脸,“就你还花骨朵?别糟践花骨朵这词儿了!”

莫彦双手捧脸,故作天真无邪状,“爹啊~你可以不承认别的,但也别忘了我的年纪啊?”

祈安帝凤眼一挑,笑得格外妖孽,“慕容妟,你听过有句话叫‘三岁看到老’么?”

莫彦挠头装傻,“有么?”

祈安帝瞥他,“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什么,算了,念在你也是为逗朕开心,就不治你大不敬之罪了。”

莫彦是谁呀?立刻就蹬鼻子上脸,笑得贱兮兮的,“爹爹英明神武!孩儿佩服的‘无’体投地!”

祈安帝也习惯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冷哼一声,就算作罢了。

莫彦心里的小人摇旗呐喊:yeah!

至于偷换概念,无、五不分?莫彦一脸正直状,有这回事?

祈安帝突然悠悠的叹了口气。

莫彦的耳朵嗖地支楞起来,眼神皮卡皮卡的看自家皇帝爹:求八卦!

祈安帝失笑,帮他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记不记得你还有个七哥?”

莫彦点头,“跟我一样的七哥呗!听说好几次啦!爹不是还封了个亲王的封号么?”

祈安帝慢慢走着,“说起来朕也对不起他。”

莫彦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只是静静的听着。

“五年前,朕身中剧毒,虽是保住了命,却也留下了隐患,只因体内余毒未清,所以还传给了昭儿,当年他一出生就险些丧命,太医费尽心力才救回来,但先天不足却是没法改变的,所以昭儿自小体弱多病,好几次差点预备后事,磕磕绊绊的长到四岁,也是卧床静养的多,朕有时都在想,若是当年阻止他出生就好了……”

说到这儿,祈安帝眼神略带了几分茫茫然。

莫彦默了会儿,抬头看他——其实皇帝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起码这一刻的皇帝是这样。

“爹,”莫彦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我一直都觉得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七哥或许是很令人同情,可是这天底下比他可怜的人多的是。升斗小民饥贫交迫尚且还需艰难求生,战乱灾荒之年易子而食的悲惨史书上更是历历在目……比起这些来,七哥可不是幸运得多了?他生在皇家,且不说生来富贵尊容,他还有疼爱他的父母,有什么好可怜的?人生从来也不可能圆满,岂不闻‘天道四十九,尚有一线生机’么?假若他生在贫家,也是先天不足,那么他可能早就死了,又何来对命运的这样那样的不满?”

祈安帝停下脚步,半晌,突然笑了,“对,与他比起来,你可要惨多了。”

莫彦愣了下。

“你还未出生,便遭生父厌弃,长到三岁,遭遇暗害无数次,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没有人看得起你,就连自己的命运也要独自筹谋。”

莫彦“哈”了一声,似觉极为可笑,“爹,我从未觉得自己可怜,的确,自小不得父亲喜爱,母亲又早逝,但我有一个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哥哥,会把每日领到的少许食物大半都分给我,宁愿自己吃不饱,也不想我挨饿。热了,夜里帮我打扇驱蚊,冷了,把我抱在怀里取暖,有时候我看到他冬天冻出疮的手,心里就觉得又酸又疼,所以我并不觉得没有父母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被人暗害下毒?难道你不觉得它正好救了我的命吗?我很惜福,命运待我不薄,我有什么理由不满?活着才是最幸福的,而且,正因为以前吃过苦,所以现在的生活才更加值得珍惜。”

祈安帝深深的看着他,“你是这样想的?”

莫彦点头,“知足常乐。这是哥哥教我的。”

“知足啊……”祈安帝感慨,“景儿这么教你的?他不是恨我吗?如果不是我,你们会是尊贵的天潢贵胄,不愁吃穿,无数人尊重疼爱。”

莫彦黑亮的圆眼睛眨了眨,“皇上,你弄错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哥哥最恨你的一点,不是什么身份地位被剥夺,说到底,那些东西也是你赐予的,哥哥很明白,‘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你是君父,他是子臣,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那又是因为什么?”祈安帝迷茫。

“是亲情。”莫彦缓慢的道,“就像母妃,对你来说,那只是你曾经很喜欢的一个女子,可对我们来说,她是母亲,尤其对哥哥来说。还有我,三年多来,你对我不管不问,你觉得我是你的耻辱,所以你有理由不见我,可哥哥不理解,明明我有跟你一样的胎记,而且我的五官也有很明显的你的影子,只要你来看我一眼,就能明白。可是你没有,你只是在心里认定了事实,所以直接把我们放弃了。但是,对哥哥来说,没了母亲,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对你的恨,源于我和母妃。”

祈安帝叹息,“所以你告诉朕,只要你在朕手里,景儿就不会对朕不利?”

莫彦顿了顿,肯定的道:“是。”

“原来在你们眼里,朕只是可有可无的吗?或者说,仅仅是你们改变命运的阶梯?”这一刻的祈安帝神情冷肃,冰寒沁骨的杀气弥漫开来。

莫彦忽然笑了,笑容可爱又天真,“爹,如果我只是个痴傻弱智,即使我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我吧!”

针锋相对的童言仿佛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祈安帝刻意膨胀化的杀机。

祈安帝也笑了,凤眼却是冷厉如亘古不化的冰川。所以你是在告诉朕,朕与你们,只是各取所需?

莫彦看懂了,无奈摇头,好像把事情了搞砸了……

父子二人沉默,德公公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额头慢慢沁出了冷汗。

半晌,祈安帝突然问:“第一次与朕见面是不是你算计好的?”

莫彦想也不想就摇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未卜先知,哪能知道你什么时候想到去冷宫?”

说完愣住了,抬头看皇帝。

祈安帝笑的很明朗,一如风雨后的晴空,扫去所有阴霾。

莫彦眨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祈安帝重新挪动脚步,继续朝前走。

莫彦憋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了,试探的问:“爹?”

“什么?”祈安帝显得心情很好,脸部线条也格外柔和。

莫彦纳闷了,“爹,你心情很好?”

祈安帝点了点头。

“为何?”莫彦挠头了。

祈安帝含笑道:“比起机关算尽,朕更喜欢自己的儿子随机应变。”

莫彦只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扳着皇帝的脸笑开了,“爹!”

祈安帝扒拉开他挡住视线的脑袋,“到了。”

恩?莫彦扭过身子,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映入眼帘,微抬头,前院的殿门上是三个闪闪的大字——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