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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良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跑向阳台,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具黑色的人形物体,浑身长满了纠结扭曲的蠕动长蛇,踉踉跄跄地向别墅后院跑来。

那怪物身上的蛇实在太多了,身后还跟着一条蜿蜒扭曲的黑色蛇流,一旦“它”身上有蛇被甩下来,剩下的就会继续往上爬。

到最后,凄厉的惨叫已经消失了,有蛇顺着“它”大张的嘴巴,钻进了“它”的喉咙,堵住了“它”所有的声音。

张纯良眼睁睁看着这个“怪物”踉跄地跑向池塘。

——池塘里的蛇尸还没有被处理掉,密密麻麻地浮在水面上,看上去恐怖又恶心。

那怪物浑不在意,像是得到解脱一般,毫不犹豫地扑进了水里。

“它”身后的蛇流,义无反顾地跟上了怪物的步伐,直接爬进了水里。

过了不久,水面再无任何动静。无论是那只怪物,还是那群蛇流,都没了踪影。

这不死不休的狠绝一幕,看得张纯良浑身发麻,他不自觉地扶住了栏杆,看向了怪物来时的方向。

吴飞水正靠在一处阴影里,一改之前面对两位天之骄女时的怯懦和自卑,笑得畅快又肆意。

她大仇得报,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而那只爬满蛇的怪物的身份,也昭然若揭——白云柳。

她最终以一种极为痛苦而绝望的方式,荒诞地死掉了。

“其实我还有些不满意。”吴飞水支着脑袋,坐在众人面前复盘所有经过。

“按照我的设想,她应该被蛇缠着,惊恐万分,于是慌乱之中脱掉自己所有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地跳进池塘里。”

吴飞水用手隔空点了点坐在对面顾长流,轻巧地反问道:“在那天,她这样死掉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看着,有没有觉得她不知廉耻、精神失常呢?”

“她”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贺安怡,那个传言里在某次野营活动中当着众人面脱光衣服,精神失常,跳河自杀的女孩。

顾长流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在一片死寂中,吴飞水撩了一下自己张扬的波浪卷:“可惜,那些蛇咬得太死了,让她没能顺利脱下衣服,我还准备了相机,要拍下来发在论坛里呢。”

“够了……”张源脸色难看地打断吴飞水的话。

“你这个懦夫。”吴飞水带着冷嘲的目光看向他:“胆小鬼,可怜虫,我不过是把他们对待贺安怡的方式还了回去,你居然会受不了?”

张源似乎想起了某些极度绝望的回忆,他浑身颤抖,牙关紧锁,额头的青筋暴起。

“哦,让我想想,他们还做了什么,”吴飞水看着他无比痛苦的模样,畅快地回忆起来,“那群杂种,为了推卸自己的罪名,故意pS了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发布在公共平台,把贺安怡的头换在了脏女人身上,造谣她不知检点,因为被人抛弃,才神经失常自杀的……”

她的表情冷了下来,阴沉地盯着张源:“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忘了她,还是怕了那群畜生?”

“我没有,我没有!!”张源疯狂地大叫起来,“我一直都记着,他们是怎么伤害安怡的,我做好了准备,我会亲手把他们一个个解决掉,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在两人愤怒的对峙中,张纯良无意间知道了邱山北死亡的真相——原来,在他们来到野营地的第一天晚上,张源是真的离开了帐篷,打算杀了邱山北。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会在第一天晚上,就用刀一个个捅死他们,然后带着安怡的尸体去蟒山,求神仙让她复活……”

但是在那天晚上,他提着刀出去之后,就看到了那个波浪卷的女人——她冷静地注视着邱山北爬满毒蛇的帐篷,然后带上手套,亲手打开了他的帐篷,放进去了所有的毒蛇。

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冷眼注视着邱山北被毒蛇绕颈,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向他们露出可怜哀求的表情,直到被毒蛇生生咬死。

张源忽然就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一刀毙命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他也要效仿吴飞水,让所有人在极端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你什么都快我一步。”吴飞水吵累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气。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你什么都快我一步,但替她报仇这件事,我一定,一定要比你更快。”

张纯良惊诧地看向吴飞水,心里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张源胸口剧烈地起伏,就像是较劲一般,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

直到宁梁忽然出现。

“我找到备胎和汽油了。”他额头冒着汗,似乎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那个闫川……他不对劲,他好像,在吃自己的爸爸……”

宁梁并没有听信闫川的鬼话,去找他那什么小儿子。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这个男人的承诺,于是他找了一上午,将整个别墅所有的仓储区域翻了个底朝天,还真的找到了汽油和合适的备胎。

“我从那个小仓库过来的时候,经过了二楼区域。”宁梁眼神有些发愣,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闫川他脱光了衣服趴在地上,身上就像斑秃一样,有好多坑坑洼洼的蛇鳞,正在一具干巴巴的尸体边上乱啃。”

宁梁眼睛很尖,一眼就认出那个被啃了半张脸皮的老头,就是刚来这里第一天他见过的闫川父亲。

他背后发毛,直觉告诉他这里相当危险,于是他迅速逃离了。

“真的,这里太奇怪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宁梁数了下人数,苦中作乐道:“现在这点人,一辆车就可以坐下,能省不少汽油。”

“我不走。”顾长流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他很久没说话了,一开口就把宁梁噎的够呛。

“我也不走。”张源不知道为什么,紧抿着嘴唇,也跟着坐了下来。“我还有事情没解决,我一定要留下。”

宁梁气笑了,他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吴飞水:“我们孤男寡女坐一辆车合适吗?还有个人呢?白云柳哪去了?”

“白云柳已经死了。”吴飞水冷冷地看着他,“我也不走。”

宁梁表情一愣,想询问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非常危险,你留下来只能做炮灰。”张纯良没忍住搭了话茬:“闫川可不是你一杯水就可以撂倒的。”

吴飞水挺起身子,慎重而警戒地看了他一眼,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看着她固执的样子,张纯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背过身去,故作不经意地对宁梁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宁梁会意,趁吴飞水不防备,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我会尽量在这里拖住闫川。”张纯良直起身,有些严肃地盯着宁梁。“宁哥,我希望你可以早点带来救援。”

宁梁一愣,目光郑重地看了他一眼,他向来挺拔的身体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可靠。

“真是个厉害的小朋友。”他忽然笑了,将双指比在额头,对张纯良等人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然后利索地扛起吴飞水,离开了这里。

开了不足半日的高压电线,在昨天晚上就忽然全部关闭了,张纯良知道这一定是小蕊干的。

他不知道高压电网还会不会重新被闫川布置起来,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向宁梁作出暗示——我知道你的身份不止是修车工,你有能力成功带人来救我们。

好在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能够心领神会,张纯良希望宁梁足够给力,能够在闫川暴走之前把援兵带来。

早在他听宁梁描述闫川的所作所为时,就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成蛇,不,准确的来说,他想成为一条龙。

张纯良的时间并不充足,无法继续探寻地下那个大殿的秘密,但他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闫川借助他们一行人,消耗了自己父亲的力量,并且现在成功地吞噬了他。

被闫川爷爷保护着的小儿子,肯定也无法避免被吃掉的命运。

按照最不妙的情况来看,闫川至少已经吞噬了三个家人,那么接下来——他一定会去找闫宝。

“砰——”四楼传来一声巨响。

张纯良心里一紧,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成为了现实,闫川已经和大蛇对峙起来。

他神色凝重,忍不住自己的焦急心绪,想要立刻爬到四楼去找大蛇。

但是贴心的大蛇没有让他担心太久——一阵沉重的巨响,金灿灿的身影重重地摔在了别墅门前的草坪上。

在张纯良惊愕的目光中,晕头转向的大蛇艰难地支起头来,它松开自己用尾巴绕出来的层层防护,浑身颤抖的闫宝正趴在它的尾巴上,被推到了张纯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