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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阴云遮月,暴雨欲来,三四个黑衣人一同跃上西南库房的屋顶,拆了上面一排瓦片,朝里头丢了三四个大麻袋。

黑衣人一走,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雨水顺着屋顶哗哗往下掉,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桌上那些珍贵的食材。

除此之外,数十只老鼠从麻袋里窜出,将屋里的鸡鸭鱼头撕咬得七零八碎。

大雨下了一整夜,随着天空第一道阳光洒入,府里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啊!不好了!食材!食材都毁了!”

女使和嬷嬷们见着满地狼藉,纷纷惊恐地退在一旁。

钱氏听到消息赶到库房时,双腿瘫软,险些晕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备好的食材,怎么全部都被毁了?”钱氏声音哑着,眼睛红红,仿佛一下没了半条命。

明日就是寿宴,今日食材被毁,这要她如何办这寿宴。

“大少奶奶,要不要将此事禀告老夫人和国公爷?”她身旁的女使小声问。

钱氏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库房里的残渣碎羹,沉默许久。

“大少奶奶,此次寿宴我们担不起啊!”女使扑通一声跪地道。

钱氏扶着墙缓缓起身,咬牙看着满地花空她箱底的食材,身子颤抖着:“不行,不能让国公爷知道,你,快点封住他们的嘴,不就是食材吗?我再买就是。”

女使满面愁容:“大少奶奶,我们大房的账房怕是已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钱氏揉搓着手中帕子,心一横,回头道:“去,找人再去买些鸡鸭鱼肉来,明日就让厨子继续按照菜谱上菜!”

“大少爷奶奶,普通的鸡鸭鱼肉怕是做不出菜谱上的菜。”女使为难道。

钱氏抬手重重给她一耳光:“就不知道让他们想办法吗?总归就是几道菜,让厨子做个差不多的菜式上去便可,我们说是红雁就是红雁,我们说是鹿筋就是鹿筋。”

女使低下头,委屈不已,没有再劝。

现下食材被毁,若是被宁公爷知晓,定不会饶了钱氏,反正是要受罚,她宁愿赌一把,想办法把明日的寿宴应付过去,权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钱氏脚步虚浮,赶紧回院拿银子。

嫁妆卖了又卖,最后只得拿出宁府屋里的古董花瓶。

这些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若是被旁人知道他们宁府卖家底,还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传出。

钱氏特地寻了黑市里的人,低价卖出。

拿到银子后,重新派人采购食材,时间太紧到了第二天一早也只买到十多种普通食材。

无奈之下,只得赶着让厨子动作快些。

今日宁国公寿诞,与宁家交好的周家于家都回老宅祭祖,来的是十多位朝中位份较高的大臣。

还有摄政王,长公主,晏王。

以及谁没想到的晟帝。

晟帝年少,爱热闹,听说摄政王要参加寿宴,便换上一身便装,跟在人群中。

宁公国瞧见的时候,带着一众家人齐刷刷跪地。

像这种场合,妾室是不宜来的。

女眷里只有宁老夫人,周氏,钱氏,还有瞿绾眉,以及家中几位嫡女庶女,她们在宴席开始后落座在被帘子隔在一侧雅间。

男眷除了有疯病的宁江元外,其他一并嫡子庶子都有前来。

晟帝见到跪在跟前的一众人,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帘子后的瞿绾眉身上,那日在猎场见过一面,让他记忆犹新。

他想,如果阿姊还活着,应该就是如此。

模样像父皇,眉眼和姑姑也有些相似。

他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又再次看向瞿绾眉,情不自禁走到她跟前:“别跪了,脏了衣裙。”

瞿绾眉一怔,晟帝身为君王走来与她一位内妇搭讪,着实令人意外。

这个少年皇帝常年有着赵君屹宠着,性子桀骜,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只管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宁公爷和宁彦见到晟帝如此模样,都纷纷一惊。

他家这位商贾儿媳,到底何时入了当今圣上的眼。

晟帝见瞿绾眉不动,眉头皱了皱。

“陛下!”摄政王走来:“今日宁国公大寿,我们莫要扰了宴席。”

晟帝这才回神,将目光从瞿绾眉身上收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朝宁公爷笑道:“国公爷,快平身,今日孤前来是来祝寿。”

宁公爷低着头道:“陛下特地来给臣祝寿,臣受宠若惊。”

晟帝不爱寒暄,打断他的话手一挥,让他快些领他入座。

宁公爷没预料到圣上会来,只得将原本给晏王准备的上坐让给晟帝和摄政王。

晟帝笑盈盈落座,眸子一直偷偷寻着瞿绾眉。

瞿绾眉今日要看戏,丝毫未把他的异样神色放在心上。

很快宴席开始,女使小厮们将宁府准备的菜式一一端上桌。

原本刚开始一两道菜还好,是鸡汤和鱼羹,可是越往后越不成样。

若只是普通菜式也就罢了,竟都是一些馊了的饭菜,放在桌上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怪味。

红烧猪蹄变成了腐肉炖汤。

黄焖鱼翅变成了酸笋炖豆皮。

爆炒凤舌变成了一堆鸭肠。

坐在底下的大臣们拿着筷子夹了放下,纷纷叹道:“这是什么菜?”

“能不能吃?”

“臭烘烘的。”

长公主跟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肠,闻到怪味,皱眉问:“宁公爷,你们今日这寿宴,是有什么特别的菜式,为何有股怪味?”

宁公爷原本还沉浸在晟帝前来的诧异中,听到长公主这般说,连忙往桌上的菜式闻了闻,果真有股臭味,拿起筷子翻了翻,果然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堂堂宣国公府用馊菜招待陛下,那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底下的大臣也开始纷纷不满。

“宁公爷果真是廉洁,家中府邸并未多少银两,你既端不上好菜,又何必用馊菜来敷衍我们?”

“是啊,宁公爷,难不成平日在朝中,我们可有得罪你的地方?”

“若是得罪了你,你直说便是,何必在寿宴上让我们难堪。”

“亏我们带着厚礼诚心来给你祝寿。”

钱氏坐在一旁,苍白的脸已毫无血色,手抖着,仿佛没了七魂六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