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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夜来幽梦不还乡 > 第37章 另一个视角的当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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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另一个视角的当年(13)

她最后放纵了自己一次,她去了一趟春城,和夙未罹一起在那里吃了他们一起的第一碗也是最后一碗云吞。从人间回来后,夙未罹有了新的事情,她不知道他究竟去了那里,他更不可能会告知她去了那里,只是很长时间不在九幽。其实不在九幽还更好,因为夙未罹不在所有还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再后来,一切都按着她所计划好的轨迹实行着,爱也好;恨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

再后来,九幽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雪将所有的罪恶埋葬。大雪纷落,为这个世间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青石板的路面被厚厚的雪覆盖,宛如一条白色的绒毯。屋檐上,雪花堆积成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自然之笔绘出的美丽画卷。夜空中,雪花轻舞飞扬,落在每一寸土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寒风轻轻吹过,卷起阵阵雪花,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在这样的雪夜里,世界仿佛静止了,只有雪花的落下和寒风的轻拂,一切都被雪的纯净所覆盖,一切都被冬雪的宁静所拥抱。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枝头,将那开着梨花的枝桠装点得如诗如画。一朵朵洁白的花儿在雪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青墙黄瓦白雪覆盖,宛如一幅宁静的山水画。夜空下,大雪纷飞的景象显得格外美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洁白的雪花所包围。沉渊的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尘霜就裹着狐裘,赤着脚再那一片冰天雪地中行走着,她的双脚被冻得通红,可是她已经不会感到疼了,她走了好久,身后是又一次被覆盖的脚印,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那块石头上,静静的看着雪越积越深,越来越深。后来直到雪落满了她的肩头,落在她的衣裙上,直到她的身影融进雪中。

她的脚上带着银白色的锁链,锁链很长,没有尽头,那是夙未罹对她的限制,在沉渊中可以畅通无阻,可是出了沉渊行宫,寸步难行。对于此,尘霜自然是乐见其成,最后的时光里,没有苦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死比什么都好。

她找到了一只白萧,可是她不记得这个萧是什么时候进入她的空间之中的,但是问题不大,什么时候出来的问题更不大,尘霜将它抵在唇边,多年没有吹奏,竟然有些生疏了。箫声悲凉,像是上古祭祀亡灵的悲鸣。箫声如细雨般轻轻洒落,那声音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带着一种沉痛而悲凉的情绪。音符流淌在空气中,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苍凉与忧伤。如同一江春水,悠然流转,却又饱含着无法言说的哀愁。那旋律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悲伤的故事。那份悲凉深入骨髓,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每一个音符之间都似乎有着无尽的沉默,那沉默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沉重的哀愁,每一次颤音都像是内心的哭泣。那份悲凉如同秋天的落叶,随风飘荡,让人心生凄凉。雪花纷落,盘旋着,似是不舍,在她身边,久久不愿下坠。在冰冷的雪天里,箫声如泣如诉,带着一种凄凉和哀愁。那声音仿佛是从冰冷的雪地中升起,带着一种沉痛而悲凉的情绪。四周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给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寒风呼啸着,像是在哀悼着什么。箫声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更加凄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刺入人心的一把刀,让人心生疼痛。在这片寂静的雪地中,箫声渐渐回荡,仿佛与风雪相互呼应,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

二十年前天边乍现的红光在预示着她的寿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沉睡太久,虽然三年之中为她修补了半数生机,可是消耗的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修补不过来了,即便是加上成为凡人的那段时光,也太短太短了。

阿罹,多想再陪陪你,可是我没有时间了,我快要死了。又过了一年,这一年,他们之间没有情话,没有携手,只剩下了抵死的缠绵。他又去攻打哪个门派了?这次,又要血流成河了吧,只是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阻止了。

她快死了······她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身后事。她心知这一次不能再心软。

夙未罹接回了一个死人,那人容貌与自己有着三分的相似,她的身上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自己根本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他唤她阿迟!!!尘霜忽然就知道了那个女子的身份——那就是夙未罹曾经在人间时护着他的人;是他这一世最珍贵的宝贝。后来听说魔族有魔医告诉夙未罹以神明的血每日浇灌可以让死人复生。尘霜只觉得有荒谬,若是可以那当年那么多人自己都能救,可是夙未罹信了,他开口吩咐魔役每日来找自己取血,因为自己是这世间唯一的神明。

他将自己关在了一个纯金打造的鸟笼之中,笼中只有一张床。“你却是没有什么用处了,除了能让我发泄以外,也就只剩下你血液有点用处了。你神明的血液可以让我的阿迟活过来,既然如此,你就日日割血肉给我的阿迟,让她复生好了。”夙未罹以为尘霜不会愿意,所以将她关在笼子里可是夙未罹没有想到尘霜没有反抗,她只是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他。

如今自己已经是笼中鸟,阶下囚。与其反抗,落得一身伤痕,不如顺从,更何况自己本就时日无多。

早在被关进笼子里的前一年。

当天边亮起血红色的光亮时,她就已经知道她只剩下最后两年的寿命了。可是,即便是这剩下的两年里。她还要依旧按着自己的责任活着。她还要依旧按着自己为自己造下的囚笼活着。

当年曾有前辈留下札记说过献祭之时会很疼。跨过千年后她如今真的明白了那份疼痛究竟有多疼。五识被慢慢剥离一点点消散,起初只是食不知味,然后是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而后就是内里腐烂茎脉寸断,虽已知所有的后果,当年也已做过最后的选择,可是真到死亡来临的这一刻,竟然还有一些舍不得。可能都不想死吧,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变数。

快些结束这一生吧。很快就要解脱了,为什么还要再活着呢?

她如今一直都在求死,她不想再活着,好疼,好累呀。

这一年来,他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自己倒是落得一身清净。可以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在一点点的流逝,她能感觉到她的族人们在她的耳畔叫着她跟她说:“神女,我们一起回家了。”

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少年站在因果树下,冲着她笑着喊着:“姐姐,我们回家。”可是她记不起那个少年的模样。更记不起自己何时还有过一个弟弟。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她总要回家的。

仿佛五岁那年飞走的纸鸢,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手上,手中的那根细线从未断裂过。就如同他的人生未曾分离。

终于能回家了她笑嘻嘻的看着,而绝望已经蔓延了他的全部,她的身上慢慢的辐射出一种年迈的气息。

慢慢的,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眼前一片金黄银白,外面的枝丫一点点的变为模糊的样子,最后变成一个白色光点。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死之前她竟还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上苍似听见了她的所求。竟真的将那人送到了她的身前。

而今满身伤痕,她竟不忍心再让他看一眼。当他到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看不清眼前是谁了。她原以为是又有人来取她的血去救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但是无妨他既然想要自己就给一些。她从不知道这样就能救回一个人来,只是她想若是自己不在了,或许那人还可以代替她多陪陪她。

尘霜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看不清了眼睛便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听到有人来慌忙拿起床边的匕首,划开血肉“你来的太早了,我还没准备好,很快的,我这次割的深,不会耽误你的。”自己对着那个人开口,虽然她知道那个人不会回答,可是她依旧会说,这是她一天之中唯一能见到活人的时候。

“师尊最近如何?”那是熟悉的声音。

“阿罹,是你来了啊,这一次,又杀了多少人。”不知道怎么,这一次他的身上并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应该是五识具衰的缘由吧。如今院子里的桂花香气也慢慢变弱,是呀自己已经闻不见味道了。

“师尊,想出去看看吗?如今外面桂花开的正好,你想不想出去。”若是尘霜能看见一定会看见夙未罹紧皱的眉头。“今日本座心情好,带你出去看看,本座没记错,是霜儿你的生辰。”夙未罹为自己刚才的心软找补着。

原来,今日,是我的生辰,上苍到真是对我好,竟真的连多一日的光阴都不愿施舍给我。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她能感觉到身上的锁链被解开,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在那个怀抱中自己竟然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疼了,这也是这些年来,自从那次事情后他第一次对她这般温柔。

她倚在树下,能感觉到温热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极北之地寒冷,如今你身子弱,别着凉了”突然觉得回到了在月坠崇明的时光,一时间竟慌了神,竟是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今日的夕阳真美,霜儿,你看,是不是很美。”夙未罹的声音里带着笑声。

“美。”可惜自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点微弱的光。天边的光亮慢慢的变为橙色。“阿罹,你今日怎么来了,你这一次又杀了多少人?”尘霜试探着问他。

“本座仗都没有打就回来了,不知道怎的,最近这几天总觉得怪怪的,总有一种感觉,若是再不来看你,你就要消失了。”尘霜能感觉到夙未罹的声音有着一丝无奈。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在他眼里,天地间顿时失了颜色,可是没有注意到的是那笑容下藏着一抹最后的悲凉。“你笑了,本座很久来曾见过你笑了。”夙未罹抱紧了她。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难得今日本座心情好,你就多陪陪本座吧。”

“好。”阿罹,陪你,最后再看一次这满天星海,尘霜也想在外面,她不想死在笼子里。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

尘霜转头,即便已经看不起那人的样貌了,可是她还是能在心里勾勒出他的模样“阿罹那你,代我回家,好不好。”尘霜开口,可是这一次没有回答。

他枕着她,她低头看着他,似是要将他永永远远刻在魂灵里。她看着夙未罹慢慢的睡着,只觉得时间太短了。

“睡了啊,抱歉,阿罹,再见了。”

对不起,我始终是要离开的。就仿佛。当年的风筝一般都该离开了。如今自己已经记起了阿迟究竟是谁?可是说与不说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自己当年所做的傀儡护住了她的小徒弟她一生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所有的一切出自于责任,出自于她的心中所想。金丝笼子,或者是九幽玄铁。困住他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锁链,而是他身上的枷锁。她想这一生其实活的挺失败的,所有想保住的都没有保住,所有想在乎的都未曾留在心中。就这样吧,就这样好好的歇着。这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终于可以卸下一身的包袱,化为尘埃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我补你一场结发。”尘霜指尖凝结灵刃割断了他们的头发,放在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里,收在怀中。

下雪了那雪好大好大,铺天盖地,落在那棵树下,他们的头上身上都是雪。“阿罹,这一次,也算是白头了吧?”

她抽出了被握着的手,她用最后的一点灵力为他造了一场梦,梦里她笑着,残忍的笑着,对夙未罹说“我不要你了。”

那场梦不会那么轻易醒来,就这样吧,她再次将手握住他,只可惜太冷了······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