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北之地就一个好处，弄到冰雪还算容易。
看来往后，怕是要在雪中睡觉了，
那药的效果远比自己所想要更加厉害些，内里火热着，甚至于连冰雪都压不住，
再那般煎熬中沉沉睡去，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那是从来没有的感觉，她生来就是神明，又怎么会有病痛。
可是在夙未罹的眼中，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倒是硬气，宁愿泡在冰雪里煎熬也不愿来求我。本座倒是想看看你能硬气到何时。”
尘霜也不过是看着他，当圣灵之体与魔交融，只会是加速寿命的流逝。
“若是折磨我能让你好受，我这身子随你，只求你不要牵连无辜，不要祸及旁人。”尘霜只是开口恳求，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与他交换了。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尘霜我想要你的真心，我爱你，想要你也爱我，而不是让给我强迫而不反抗的傀儡。
“你明知这件事，永远不可能，何必执着。”尘霜无法给他任何承诺，又或者说，她的心脏，无法为他而跳动。永远无法为他动心。
“是，你大义 ，那又如何呢，霜儿，你说要是我将承影一派灭门，你又当如何？”语气中带着玩味。夙未罹想要拿那些人的性命逼她妥协，可是，尘霜不会再看他一眼。
“我会和他们一起死。”尘霜的眼眶是红的，语气中却带着决绝。“若你杀了他们，那我就去给他们陪葬，或者，我也自碎神元，随他们而去。”
若说仙人还有轮回的法子，只需要护着灵魂不灭就可以再入轮回，那么神明就是回头无路，自碎神元之后，世间将再没有他的存在，真真正正湮灭于岁月长河。
“哦，霜儿，你是打算和他们一起死？我带人把承影的所有人抓来了。你说，我该从那个开始呢。”夙未罹不信，她怎么可能会死，那是她亲口说过的。
“夙未罹，你，你还想干什么？你不是答应过不会，怎可以出尔反尔？”
尘霜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如今，那个纯澈的孩子怎会变得如此反复无常，从前他从不会说谎。
“做个交易吧师尊，今夜起的每一个晚上，你都乖一点，乖乖的趴在我身下 ，乖乖的任我玩，否则呢，你反抗一次 ，本座就杀一个，而且带着霜儿去看，你若是不信便试一试，终归本座开的起玩笑，要不要试一试？”
夙未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师父我就不信你不会妥协。你可以为了他们放弃所有，当然，他们里面没有我。
“你何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有资格指责我吗？尘霜，你嫌我卑劣那你当年何必收我，又何必惺惺作态的说要护我，当初是你救了我，带我回承影入月坠崇明，但最后呢，是你亲手，杀了曾经那个对你满心崇敬的夙未罹。从前那个只知道为你命是从，蠢得可爱的夙未罹已经死了，已经被你亲手杀死在月桂树下 ，被你亲手杀死在一百年前，如今活下来的只有我苍昭魔尊，霜儿你乖一些，不然，本座一定会好好招待你。”
脸还是从前那张脸，可是，除了样子，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这一点，自己早该知道的。
“放下吧，阿罹，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尘霜，你说我该是什么样子？收起你那可笑的回忆吧你我都清楚，回不去了，早都回不去了，碎魂之痛，你能替我受了？如今我的身后是尸山血海，我手上的血怕是早就洗不清了，如此我还回什么头，回头只有死路一条，我为何不能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阿罹，只要你想，师父，可以帮你的。”只要你愿意，师父可以，哪怕拼上所有，护你无恙。
“帮我？怎么帮，别忘了，你如今早已是废人一个，沦为我的阶下囚，还想劝我向善！未免太可笑了吧。”
“阿罹 ，别再杀人了。求你，别······”
未等话说完猛的一口血吐出，
鲜红色的血喷溅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的刺目，一时间夙未罹的眼中只剩下了满目猩红，他慌了，他触到了她的脉搏，比起很多年前更加微弱，她怎么会弱成这样，怎么可能，她可是月华仙尊啊，她不是说她不会死的吗？怎能会……
“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没抓他们，他们活的好着呢。”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怎么会？怎么会······
“无事。”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她能清楚的感受到生机的流逝，一丝丝生机在被抽离，慢慢的，没了过往，眼前一黑，险些向后倒去。
是那药吗？竟忘了她如今是凡身了，那药于她终是太过伤身子了，虽然知道失了灵力会对她的身子产生很大的影响，可是，自己还是低估了，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要不要给她解了药，可······
算了，要是她不在了，我还剩下什么，我连恨都没有了还能剩下什么。
从怀中掏出一粒解药，喂给尘霜，尘霜很自然的张嘴吃下，不似上一次的反抗激烈。
“你不问我这是什么？”夙未罹问她。
“没必要，既然是你给的，我吃就是了。最多不过是我一条命。你若是真的杀了我能让你放下仇恨，那我就算死了也值了。”尘霜支着身子和他交谈。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着实是吓到了她，他干什么道歉。
“你好好休息吧，本座今日在这里陪着你，你放心本座不干什么。”夙未罹只得小心将她抱上床，尘霜，我不想伤你了，你赢了，你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我真的会害怕失去你。
如今的夙未罹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了，自己也再难把他当成那个孩子。
如今这样，也挺好。
“阿罹，如果我有一天会离开你了，你会如何？”尘霜自问。
你应该会高兴，然后欢呼雀跃，庆祝我死了吧。
然后呢，一把火烧了？再挫骨扬灰，
这样其实也不错，
我这一生，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这天下苍生而降世，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可是，从未有人问过我，我愿不愿意。
他们剥夺了我的自由，给我了新的身份。
我接受了自己的使命，但我也希望，我能有自己的活法，一次次的任性，再一次次的妥协，其实我根本就无法为我自己做主。
自己剩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让他怨我，恨我，或许，于他与我才是最好。
只是有些舍不得。
这些最后的日子，便让我也最后放肆一次吧。
“阿罹”
“你在叫本座吗？”
“人间这几日怕是就要到元宵了吧，我想回承影看看，”
“霜儿是当本座傻还是怎的？”笑死，她要是出去了不跑，我夙未罹名字倒着写
“没有，阿罹，我没想跑的，我只是想再看看，再看看他们，就一日好不好。你信我”
“真的那么想去？”
嗯！
“好吧，不过只能去半日，你晚上要陪我去看花灯。”
阿罹，前生欠你的，我会一一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