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28，周三，晴
乱醉一宿，醒来头疼欲裂，这也就是我不大喜欢喝醉的原因。
摸摸身边，Alice已经起床上班去了。爬起来在Alice的化妆台上找到手机，手机已经充满了电，一看时间，已经是8点多了。
我手机是设有闹钟的，周一到周五，6：15准时起床。早上闹钟应该上响过的，被Alice关了。
打开手机，先看微信。Alice不可能不留言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没叫醒你，是想让你多睡一会。昨天晚上喝那多酒，醒来必定会不舒服，不行就多休息一会。采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和芳姐在，会把你遮隐过去。不过，蓝洁那边就需要你自己去搞定了。”
“昨天的衣服脏得不成样，我帮你洗了，应该还没干。衣柜里早就给你准备了两身衣服，你一直都没穿，要不就试试。如果不合身那也没有办法了，你就光着身子待在屋里吧，等我晚上回来救你。我这样算不算是金屋藏娇？”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早餐没有帮你准备，你自己叫外卖吧。穿睡衣下去吃也行，反正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醒了就给我回个电话。爱你。”
我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是怎么来到Alice这里的，更想不起来到了这里后，发生了哪些事。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想着Alice帮我这么一个乱醉如泥的大汉洗身体，扶上床，照顾一整晚，心里还是暖暖的。
正想着，蓝洁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没在公司？”
“睡过头了，刚醒。”
“昨晚又喝酒了？”
“嗯，喝得有点多，早上没起来。”
“叫你跟供应商少喝点，你就是不听。酒桌上的那套，应付一下就得了，还真把自己的身体也搭进去。”
“不是供应商，是我的一个发小，好长时间没见了，昨晚聊高兴了，就喝过头了。”
“哦。现在好点没？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别来公司了，休息一天。这段时间，你也是够辛苦的。公司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有事电话里遥控也是一样的。”
“我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下午再过去。”
“你自己看着办，工作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好好休息一下，不是非得马上处理的事情，明天做也是一样的。”
“你还没吃早餐吧？”
“才想起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你来，饿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会我让人去公司对面买一份就是了，也就几分钟的事。以后，没事少喝点酒，应酬的酒局实在推不掉就把我抬出来，我看谁还敢灌你酒。自己的身体自己照顾，别像刚出道的小伙子似的，动不动就跟人拼酒。”
“你关心我？”
“谁关心你！我是担心没人帮我干活。”
“唉，刚觉得心里有点暖，一盆冷水就当头浇下来。”
“活该！今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没事我不会让其它人打扰你。休息好了，明天给我满血回来。”
“行，那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头还有点疼。”
“要不要我让人送点醒酒药过去？钱总的办公室里好像有。”
“不用，休息一会就好。有几年没这样醉过了，你还别说，那种仙飘飘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你这是在讨打。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好了，不跟你说了，你自己注意一下。挂了。”
“嗯。有人关心真好。”
“滚！”
说完，蓝洁就直接挂了电话。这个女人，跟我聊天不说一个“滚”字，好像就不能收场似的。全公司估计也就我有这个特殊待遇吧，被叫“滚”也是一件挺自豪的事。
挂了蓝洁的电话，我没有立即起床，而是躺在床上直接拨通了Alice的电话。
“醒了？”
“这不是废话吗？起来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那么香，让你多睡一会。昨晚喝那么多酒，休息不好，会伤身的。”
“嗯。公司里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芳姐回来了，采购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根本就不需要你来乱指挥。”
“什么叫乱指挥。我没到公司，她们都没问？”
“问谁？问我吗？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没来上班。”
“说话也是，我跟你又不熟。你现在在哪里？”
“刚进你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呵呵，你猜？”
“肯定没有，我的酒品还是可以的。”
“是没有，就是抱着人家，一个劲地喊‘妈妈’，还哭着喊着要吃奶。”
“扯淡！昨晚是你帮我洗的澡？”
“不是我还想是谁？蓝洁？芳姐？”
“完了，被你看光了，再也没有一点秘密了。”
“谁稀罕看，又不是没看过。家里小时候，每年过年都要洗两头，早看腻了。”
“你看腻了，我还没有。小时我家里穷，过年不杀猪。晚上等你回来，也帮你洗一次，好好地看个仔细。”
“好呀，我也一动不动地让你洗，让你也感受一下，帮一个醉鬼洗澡有多难。你今天不来上班了？”
“刚才跟蓝洁请假了，休息一天。”
“蓝洁对你，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呢？”
“别瞎想。我还没起床呢，先挂了，有事就打我电话。”
“好吧。芳姐那边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她没说，但看得出来，对昨晚你们聊的结果还是挺着急知道的。”
“你也想知道吧？不急，等我吃了早餐再说。”
“爱说不说，挂了。”
“嗯。”
挂了Alice的电话，我下床打开了Alice的衣柜，看到两套男式的衣裤：一件白衬衫，一件白t恤，一条黑色的西裤和一条蓝的牛仔裤。一身休闲的，一身正式的。Alice心还挺细，准备得挺充分的，包括内裤，袜子都有准备。
取来t恤穿上，挺合身的。也是，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Alice的对我的身体尺寸应该再了解不过了。简单地洗漱后，我就下了楼。
今天不用去公司，是难得的在工作日可以轻松偷得浮生半日闲。女人在外面上班挣钱，我在家里无所是事，等着女人回来。前天Alice开玩笑说要养我，今天就被养起来了。
在小区门口的早餐铺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没有停留，把两个包子快速的塞进口里后，拿着豆浆就着吸管一边慢慢吸着，一边在小区里晃悠。
Alice租住这个人才公寓，基本上住的都是来深圳打工的年轻人，很少有拖家带口的，这就导致白天小区里很少看到人。
小区里的绿化还不错，公共绿地虽然不多，但也有几条蜿蜿蜒蜒的小路，供人休闲散步。中间还有一个亭廊，夏天晚上睡不着时，坐着吹吹风也是可以的。
走进亭廊，里面有一个30岁左右的小伙子正在打电话。这个时间，这个年纪的人，在这里遇到，不是像我这样翘班的人，就是失业中的人。
小伙子的电话应该是打给求职的目标公司的，没说两句就挂了，看来结果不理想。小伙子看着挂断的手机发了一会呆，然后低下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又抬起头，重新拿起手机，翻弄了一会后，停下来犹豫了一下，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是李哥吗？我小王呀。”
......
“是呀，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还好吗？”
......
“我最近不是很顺，上个月离职了，现在正在找工作。”
......
“你们公司也在裁员呀，哦，最近一段时间，好多公司都在裁员。”
......
“也没什么事。本想问问你公司最近招人不招，如果有机会的话帮忙推荐一下。”
......
“哦，这样呀。没事，我再找找其它机会。”
......
“那就不打扰李哥，有空一起聚聚。”
小伙子挂断了手机，一脸的忧郁与迷茫。我慢慢地走过去，在小伙子的对面，隔着走廊坐了下来。
“没上班？”
“嗯。”小伙子不大愿意搭理我。
“我也没上班。”说完，我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跟陌生的搭话，最快拿拉近距离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置于与对方相同的位置。
“你以前做什么的？”
“我做采购的，公司效益不好倒闭了。赔了半年的工资，就把我们给解散了。”
“我是做质量的，也是公司效益不好，上个月裁了一半的人。”
“做质量的应该比较好找工作吧？看你年纪也不大。”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投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份简历，面试的机会没几个。仅有的几家，见面后就没有了下文。”
“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公司招人都往死里压。”
“是呀。现在的企业对质量根本就不重视，许多公司都认为质量是不创造价值的，能少用一个就少用一个，能压低一点薪水就压低一点。”小伙子有点在发牢骚。
“其实，在市场不景气的时候，企业更应该重视质量。本来产能就过剩，客户购买产品的时候就更加挑剔了，质量不好，很容易被市场抛弃。”
“理是这个理。但公司老板更看重成本。成本低了，产品就好卖一点。先把产品卖出，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是一种短视的行为。”
“但至少眼前可活下去，晚死一阵是一阵。”
“现在的经济环境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至少，我以前的公司是这么操作的。”
“那你离开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这样的公司迟早要死。”
“它死不死不知道，我现在就要活下去了。”小伙子一脸的无奈。
“不急，刚才听你打电话说，才离职一个月。”
“呵呵。”小伙子苦笑了一下。
“那是给自己找点颜面，不瞒你，我都失业快半年了。”
“我也差不多。你现在主要通过那些途径找工作？”
“boSS，猎聘，同城，都在投。网上看到那么多招聘信息，大多都是假的，企业根本就不招人，挂出来主要是表明自己还活着，还在发展。”
“是有这么一类现象。”
“你呢？什么情况？”
“跟你差不多，也是一边放假，一边找工作。”
“唉，一起努力吧。”
“嗯，一起努力！心态放平和一些，有的事情急也急不来，出现这种情况应该不只是你我两个。”
“话是这么说，再找不到工作，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出来了。”
“一个人在这里？”
“老婆刚生小孩子，回老家去养身体了。我这个情况，也不敢跟她说，怕她担心。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她打电话过来。”
“理解。还是那句话，别急。说不定明天就会有offer发来。”
“借你吉言了。我看你好像不着急似的，是不是有眉目了？”
“我？还没有。不过我老婆还在上班，公司又赔了半年的工资，现在还能撑下去。”
“你心态真好。”
“现在，除了心态好，还能怎样？没事的时候就去爬爬山，看看书，在家里做好饭等老婆下班，就当给自己放半年假。工作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过。”
“我也想呀，可一想到下个月的房租，奶粉，尿布湿，哪还有心情出去游玩。”
“兄弟，乐观点，车到山前必有路。”
“唉。”
我没有再交谈下去。虽然同情这个小伙子的现状，但是我也不会因为一个偶遇的人有困难就会伸手去帮忙，再说，我也没这个能力。这不是一个个别的现象，而是一个普遍的现象，经济形势不好，大大小小的公司都在裁员，失业的人数，比官方的统计数据多得多。像我们公司这样还在紧急招人的反而是特例。
随着国家城镇化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人往城里走，走着走着，遇到断路的时候，再回头看时，突然发现，回农村的路也断了。
工业化和城镇化之前，农村有大量的富余劳动力，虽然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却也是衣食无忧。再往前看，60年代，70代的知青下乡，何尝不是城市经济不景气时，就业人口的一种分流？
过去的农村就像是一个蓄水池。城市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农村提供务工人员；城市发展放缓的时候，人口回流农村，分解城市压力。如今，好像这个蓄水池慢慢地干涸了，很难再发挥调节的作用。
抛开对这些复杂又深奥的社会问题思考，想起还没给芳姐打电话，告知昨天晚上跟发小商量的结果。
“主任，今天你出差了吗？怎么没看到你的人？”电话一接通，芳姐就有点焦急地问道。
“公司里有事吗？”
“没事，就是没看到主任，问一下。”
“我请了一天假，你跟Alice她们都说一下，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的。”
“昨天我把你给我的资料给我那个发小看了，应该问题不大。等会他会发一个委托书给我，我再要发给你，你让你老公签一下，扫描或者拍照给我都行。快的话，下周就会有结果。”
“那太好了。谢谢主任，也谢谢你的朋友。”
“举手之劳，谢啥呀。”
“主任，那律师费......”
“啥律师费不律师费的，都跟你说了，他不敢收我的钱的，你就不要再操这个心了。”
“不收费，也是主任你的人情。是人情就要还的。”
“事成之后，如果你真的一定要过意不去，就下厨给我做顿饭吧？芳姐的厨艺，上次吃过后，还一直在回味着呢。”
“如果主任不嫌弃我做的饭难吃，哪天你方便，去我家，我烧两个菜，让我家那位陪主任喝两杯。”
“行，这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想着芳姐老公现在在家里做着护工兼家庭主妇，还有刚才在小区里遇到那个小伙子。
唉，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