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24日，周一，晴
飞机落在上海虹桥机场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市场部的同事没有来机场接机，而是在酒店里等，看来公司知道蓝洁身份的人没几个。
时间紧，我们没有在机场吃东西，直接上了出租车。我坐在副驾上，蓝洁一个人坐在后面。无心欣赏上海的夜景，我侧过身，直接跟蓝洁商量起接来的计划。
“Rose，我们现在就必须进入角色。否则，明天很容易露出马脚。”
“王总，您有什么吩咐？”蓝洁进入角色很快。
“很好！你现在打电话给上海的同事，叫他不要在酒店等了，马上出去找一家服装订制店，把师傅叫到酒店来。”
“这是干吗？”
“这是秘书该问的吗？”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耐心地给蓝洁解释了一遍。
“上海人跟广东人不一样。广东人重实不重虚，人字拖，大背心，花裤衩是当地有钱人的标配；上海人重形象，敬人先敬衣，下楼做个核酸都要化妆打扮一番。我现在是总经理，总不能穿着t恤、牛仔去见人吧？”
本以为自己这趟就是作陪的，出发前也就没太在意。平时在公司，我的穿着都是比较随意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蓝洁就没有这个问题。她只要是上班，都会穿得很正式，不上班的时候，怎么穿，我也没见过。
蓝洁没再问，拨通了电话，嘱咐上海的同事无论花多大代价，务必把人请到，并要跟对方说清楚，今晚需要通宵赶制衣物。然后就看着我，等着下一步安排。
这才是一个秘书应有的样子。
“明天见客户，记住你的台词只有两句：是，好的。多余的话一句也别说。”
“如果你演砸了呢？不用我救场？”
“砸了也得认，否则一开始就你来上。”
蓝洁没说话，就算是认了。不认也不行，估计她自己也没底，才把我推到前面去。
“还有，把你身上的奢侈品都收起来，最好穿职业装。秘书就得有个秘书样。”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谈。”
“为了一点流量，就把自己置于舆论漩涡中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真名媛，甚至不会有太好的经济条件和社会背景。”
“上海有那么一些所谓的名媛，其实就是一群长相有点出众，有点才艺又好吃懒做的女人。整天无所事事，一心想着靠自己的姿色攀高枝，把自己包装成名媛，想方设法地去靠近那些有钱人，想借此挤入所谓的上流社会。却不想想，哪个有钱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能挣大钱的人，没一个是傻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总经理，而你只能做秘书。马上要上战场了，你来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
“少来教训我，我看你是对女人的事都很了解。主任，我说得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做功课，我也会。这个问题回去再找你算账。现在你还是说说，怎么对付这个名媛。”
“不管对手是谁，只要抓住她的核心诉求，或投其所好，或对症下药，办法有的是。”
“她们的核心诉求是什么？”
“一是钱，二是名。”
“要钱，是为了满足她们包装名媛和日常生活开支所需。要知道，真正的名媛，每天花费都很高的，就像你。就是装，也要投入不小的成本。你到网上查查，有不少反映这些假名媛拼房、拼车、拼餐的事迹。”
“要名，是为了引起上流社会人物的注意。女人，只要不丑，名贵衣服一包，面粉一裹，看上去都差不多。上海从来就不缺美女，光靠姿色怎么能引起上流社会人物的注意？所以，要出名，要找机会露脸。”
“但是，这两个东西跟有机会结交上流人物相比，都不值一提。虽然她们自称名媛，自认上流。其实她们自己很清楚，根本没多少机会能接触到真正有钱的上流人物。就拿你们那个圈子来说吧，外人要想挤进去有多难，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想挤进去？”
“不想。”
“这么干脆，真不想？”
“真不想。”
“虚伪。真不想还了解得这么清楚。”
“不是每个人都羡慕你们的生活。我就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最好，拿什么都不换。”
“继续说明天的事。你就是想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有钱的成功人士，让她以为有机会借此攀上高枝，因而放弃原先的打算来讨好你？”
“什么叫包装，本来就是。我现在是一家年营业额几十亿公司的总经理，算不算上流成功人士？即使不算，那也是能够在上流社会圈子里打转的人。”
“明天需要我怎么配合？”
“刚跟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你只要跟在我后面，拎着包，点头哈腰说：‘是’、‘好的’就行。哦，对了，你还要负责买单。别心疼钱，弄砸了损失会更多；弄好了，也许会挣得更多。”
“我是那种只会盯钱的人吗？”
“你是！如果不是，就不会用三十、五十这种蚊子腿来打发我。”
“我看你才是只会看钱。”
“我是穷人。”
“所以跟那个名媛是一路的。”
“恰恰相反，我穷得心高，穷得气和。而她们，为了过上真正名媛阔太的生活，什么东西都可以卖。很傻，也很天真。”
“真有这样的女人？”
“你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要什么有什么，当然理解不了。人可以一直穷，但穷人一旦接触过风花雪月，就再也不想穷了。有些人机遇凑巧，从农村或小城市来到上海大都市，被眼前的繁华所迷，为纸醉金迷的生活所惑，就再也不想回去了。而自身，除了身体条件，一无所长，又不想吃苦，只能走捷径。扮名媛，嫁豪门，甚至做小三，就是捷径。如果身边有一个还不如自己的人做出了榜样，那就更加不得了，如同着火入魔一般，天天做着梦。”
“如果你想错了呢？”
“有一个词叫随机应变。明天本就是一场遭遇战，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本想回去后给你加一只羊腿的，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也不想要了。”
“你这就是不讲道义了。这个给你。”我把名片夹递给蓝洁。
“生气撂挑子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你见过钱总自己从口袋里掏名片出来递给一个不入流的人吗？”
“这倒也是。”蓝洁接过名片夹，放到了包里。
“记住，你是我的秘书，从现在开始，不得违逆我的任何要求，更不允许怀疑我的决策。做秘书要有秘书的样，少说，多听。还有，人要乖巧，手脚要勤快，等到酒店了，记得帮我洗脚。”
“做你春秋大梦去吧！回深圳有你好受。”
小样，有权力不用，等着过期作废呀？至于回去，那是回去后的事了。
上海的同事办事效率很高，估计也是知道这件事大，而且还是市场部的锅。我们到酒店的时候，裁缝师傅带着工具箱早就到了。
“我要连夜赶制一套西装。包括衣服、裤子、衬衫、领带、皮鞋、皮带，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但连夜赶制的话需要额外收50%的加急费。”
“钱不问题。一要合身，二要快，明天8点就要，不能迟，更不能出质量问题。”
“衬衫、领带、皮鞋、皮带店有现成的，等会你可以跟我去选。西服想合身就要订做，时间是赶了点，只要老板舍得花钱，也不是问题。”
“那好，就在这里帮我量尺寸吧。”
“衣服用什么料子？”
“用最好的。颜色就选黑色吧，黑色沉稳。皮鞋要42码，其它的你帮我选，也都要选最好的，明早一起送来，我就不去你店了。”
师傅也不废话，直接上手量尺寸。一边量还一边跟我唠。
“老板这是要去见贵人？”
“是，贵不可言。”
“那你这钱花得就值。在上海，没有一身好行头，办什么事都办不好。”
“这么说，师傅的生意应该不错吧？”
“这两年不行了。真舍得订制的人不多，订制了平时也不穿，男人有这么一身就够用一辈子。而女人，选择的太多，商场上逛一圈，总能找到合适的。除非真的是特别有钱的名媛，阔太，很少有人来订制。”
“上海名媛应该不少吧？”
“哪有那么多名媛。真的名媛都是大家大族沉淀下来的，不是用一两件衣服就可以包起来的。像你太太，随便一件衣服穿上都显才气，贵气，这才是真名媛。”
我转头看了一眼蓝洁。蓝洁对师傅的话也没有反驳，也没有欣喜。这份沉稳就带有名媛气，师傅不愧是专做这一行的，眼光毒辣。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是一对的？
师傅量完了尺寸，也不废话，直接要钱。
“先付1万订金，衣服明天早上8点准时送到。”
“Rose，给他。”我示意了一下蓝洁。蓝洁瞪了我一眼，拿起手机来直接扫码付了1万块。太太付钱，才是正理！
办完入住手续，都11点多了。打发了上海的同事，我们就上楼准备休息。电梯里，王总经理又抓紧时间交待起工作来。
“今晚早点休息，躺在床睡不着不用想我，多想想明天的会面有哪些细节要注意。明早7点，我们在餐厅会面，再商讨一下具体细节。”
“真把自己当总经理了？”
“本来就是。你不要，也不能再怀疑自己的秘书身份。”
“对了，帮我叫一份外卖。一路赶，我还没吃晚饭呢？”
“自己泡面去，房间里有。”
“秘书做得不合格呀，让老板自己泡面？”
蓝洁懒得再理我。出了电梯，找到房间就进房休息，吃不吃的，其实真的不重要。对我们这种职场上的人来说，通宵，错过饭点，是常有的事。
我们两个的房间挨着，各自打开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蓝洁突然来了一句：
“泡面的钱算在房费里，公司报销。衣服钱从你工资里扣。”说完，就进门关上了房门，根本不让我有反对的机会。
女人，果然只会盯着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