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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原点(八十六):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我在心里默念着。

收拾妥当后,我们终于出发了。

五舅走在前面,跟着是鳯姨,我蹦蹦跳跳地跟着。

下了一楼的楼梯后,我们向前走了好几步,咦,怎么还不见妈妈跟上来?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妈妈刚从楼梯上下来。

完了!不能回头!

我心里满是后悔和不安,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下子没留意就回头了,要是这件事影响了我们家,我岂不是最大的罪人?

脑子里“轰”地一片白茫茫。

还老是想做大人呢,你看,你还是个毛毛躁躁容易犯错的小孩,五舅迟迟没有中五百万这次中了奖金却只有这么点儿说不定都是你的原因!做错了很多事,影响了家人……

小孩,那个每天要蹲守在收音机旁听小说连播落下一集就要哭的小孩,那个不敢去厕所整天要依靠“痰罐”的小孩,那个还躺在摇篮背带里对自己的发型不满但吐字不清无法抗议喊“姑婆瘦肉”的小孩……

“正月芥兰二月荞,

三月黄瓜食不了,

四月龙头随街绕,

五月龙船抢大标,

六月风飓打大蕉,

七月神仙下来撩,

八月糖瓜芋饼食不了,

九月重阳上纸鸢,

十月割禾蒿草烧,

十一月系冬,家家户户把粉舂,

十二月系年,家家门口贴铜钱,上屋打饼下屋团年……”

(食不了:吃不完的意思;撩:游玩的意思)

我正坐在小凳子上,听着婆婆念着歌谣,就像月光下淙淙的水流在棉花般的岩石上穿行,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喝水太多我忍不住要去听从大自然的声音了,我对婆婆说:“婆婆,我去开个小哦,回来你再继续说,我很快的!”

火急火燎地往厨房冲。厕所门口放着我的专属粉色小痰罐,我做了个深呼吸才坐在上面,刚接触的一瞬被冰了一下,好冷。

鳯姨走过,俯看着我,我抬头看回去,她笑我“不怕羞”。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重又低下头。只见痰罐周围很多小蚂蚁来来去去。

“咦,为什么蚂蚁来喝尿呢?因为我的尿甜吗?”

鳯姨看到我伸着手指有些跃跃欲试,怕我真的去试试味道,连忙喝住:“呸呸呸,尿甜的那是糖尿病!”

噢,那我肯定没有糖尿病。

不知怎的,我来到了大姨妈家。我不太喜欢她们那间盖瓦顶的屋子,里面光线昏暗,白天也要开着灯。而且厕所要去外面的公共厕所,臭气熏天。一道道的板子,间隔着搁,空的位置直接看到下面深深的池子,掉个什么东西下去会“咚”的一声,溅起老高的水花,这就是公共厕所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连自家的厕所都不敢上,开始是腿短蹲不到边上,后来看见这么大的坑有恐惧心理。

“吃些东西啊。”大姨妈拿出很多吃食来招呼我们。

我摇头兼摆脑。

“要喝水吗?或者果汁?”

我吓得同手同头地摇。

“来姨妈家不用客气的。”

我哪里是客气呀!就怕吃多喝多了要遵循自然“有得必有失”的规律。

可是即便我不怎么吃喝,吃过午饭到了下午,我还是憋得小脸通红。眼看着就五点了,今日份小说连播六点重播最后一趟,就要赶不上了!我心里焦急,却见妈妈姨妈正聊得姐妹情深、难解难分。

谁能理解宝宝的感受啊!

妈妈说:“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是不是要上厕所?我带你去。”

“不不不不是。”

“大姐,你这里有没有痰罐,她可能不太习惯公共厕所。”

这这这,我没有说啊!怎么不按我想象中的发展?很快就能回家了,回家了再去。

大姨妈却已经拿来了一个大痰罐,白瓷绘紫花,还挺高雅,可是我认生得很,紧紧攥着裤子死活不肯。

“但你妹姐姨妈家还没去。”

妹姐姨妈家乃是马赛克的自建小别墅,两层加天台顶。但我也不喜欢他们家,几个表姐老喜欢带我上二楼去玩,而上去的楼梯又窄又陡,好可怕!

妈妈没有办法,只能带我回家了。路上还低声埋怨我,这么早回去,她还得做晚饭,一次都清闲不得。

公交车因崎岖不平的村路颠簸得厉害,我深呼吸拼命忍着。如果督表哥在,肯定有趣得很,转弯时他会整个人压下来逗我玩……

路窄多车,傍晚时分稍微有些堵,回到家已经六点半了,我的小说连播告吹了!

唉,谁能理解小孩子的感受啊!

妈妈和鳯姨竟还嘲笑我,又把我小时候“传为美谈”的一件糗事拿出来“炒冷饭”:妈妈背着我上街买菜,碰上一位远房亲戚,让我喊“姑婆”,我觉得那位姑婆长得真是瘦极了,就自把自为地喊“姑婆瘦肉”。

每次说到这,大人们总会大笑不止,因为那个姑婆本来就不遭人喜欢,如果遭人喜欢,我当时估计是不会这么大胆地喊“瘦肉”的,毕竟我未曾将另一个长得瘦的姑婆称为“瘦肉”,起码得给自己的小屁股留一条后路啊。

而直到如今,“姑婆瘦肉”四个字始终未从我的脑海中抹去,可见一个人若不遭人喜欢,小孩子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并且你给这个小孩儿留下的印象可谓刻骨,你见着长大后的小孩,他脑海里浮现的说不定还是当初的那个印象。

“幸子,你赶紧去开个风扇。”

我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我坐痰罐时可冷了,明明是冬天啊!

我从藤席上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我原来躺在阳台里铺在地上的一张凉席上,这是一个惬意的午后,是温暖的夏风将我唤醒,但还是有点迷糊,正所谓“午醉醒来愁未醒”,尽管我现在应该还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阶段。等等,不对,“我”是什么?

我坐在藤席上发起呆来。

我知道我的名字叫黎珪幸,现在坐在一张藤席上,藤席放在我家阳台上,阳台在一幢旧楼的第七层(若按照现在建筑标记层数的惯例应该是第八层,因为这幢楼地面一层不计数,二楼才叫一楼)一百多平方米的居民房里。

但是问题来了,我从哪里来?

我自然是我妈妈生出来的,但为什么会有一个“我”?

“我”还没有出生之前是什么、在哪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据我所知,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就像我吃的糖,自然是在工厂里,由工人们将水、白砂糖,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成分搅和而成的(当时我觉得世界上一切食物无不是用水、白砂糖和其他我看不懂的成分搅在一起形成的),糖纸也是,然后再包装起来,拿到市场上去卖,我的姆姆买了它送给我,然后我把它吃了下去。其实我并不知道吃下去的东西都去了哪里,只当都拉了出来,至于没有拉出来的那部分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觉得它们肯定没有消失。

但是“我”呢?这么个庞然大物就这么突然之间“有”了,但“有”之前是什么呢?

为什么我将今天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呢?

今天又是什么?

我忽然笑了,我知道这些个问题以我的智商是想不出来的,婆婆说过:“想不通的自然是想不通的,何苦再想呢?”

我一拍脑门,喝水去!喝完水,是了,找东西吃。

我走进宽敞的大厅,这里东边是通向厨房的门,西面就是我刚走来的方向,自然是阳台,南面是一张黄色带柜旧式长桌,上面放着一台盖着布的台式的电视机,北面是一套红木家具。

我侧耳听听,知道家里人都还没醒。

于是走到黄色长桌旁,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打开柜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里面有姆姆带来的哇哈哈饮料,有玻璃纸包装的糖果,还有小熊饼干。我悄悄拿了几块小熊饼干,放到嘴里,感受着它们慢慢地软化成泥,滋味好极了。

我把这种午后悄悄吃零食的过程称为“偷吃”,实际上,这些零食都属于我,只不过我在大人面前习惯了害羞,总是吃很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天性如此,而只有在“偷吃”的时候可以随意地吃,畅快地吃。

“幸子。”

我吓了一跳,把零食藏在怀中回过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在我脸上响起!

前面走着的五舅、鳯姨都没有回头看。我回过神来,立刻跟上,脖子却僵硬着。

我错了!都怪我,不应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