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热闹啊。”
“刘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招人恨。”
李谦自屋脊飘飘然落下，抬手挥落肩头的雪，看似温和实则锋芒尽藏。
刘绍卿瞥他一眼，对李谦看戏谑的眼神无动于衷，更是丝毫软言软语都没有。
李谦不在意，弯了唇角道：“二位若是杀了刘大人，怕是不好给皇上交代吧。”
按说他不该管这事，但谁让刘绍卿可怜，又颇得他眼缘呢。
只是可惜，这家伙不会领情的。
卫衡取了风吟剑，不在意道：“把你，一同杀了。”
手腕微扣，剑锋露出杀气。
李谦料不到他如此强硬，“那咱们可就动静大了，到时众人围观，谁也逃不掉。”
后背冷意爬到肩头，危机感让他提高警惕。
林瑶光武功不俗，是个难缠的。
衡王虽说解了毒，但是武功如何不好说，若是能拿捏着衡王，一切……
林瑶光冷嗤一声，踏雪惊掠，重重黑衣人已立阵当前，围困李谦和刘绍卿。
杀机已露，只等令下。
刘绍卿手已负伤，他撕开衣摆一缕，捆绑在手心，低头咬牙打个结。
挥手，细长刀将积雪荡净。
“跟他无关，让他走。”
刘绍卿对上林瑶光，说：“无论是杨氏还是白无瑕，你的仇人都只有我。”
林瑶光只看着他，未语。
卫衡冷笑一声，见谈不拢，李谦弯刀缓缓出鞘，同刘绍卿背对背。
“想不到，跟你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刘绍卿没说话，双方都蠢蠢欲动。
“让他们走。”
突然，林瑶光开口，转动手腕剑消失。
卫衡抬手，暗卫露出一条路，李谦同刘绍卿谨慎后退，直到出了包围圈，才对着林瑶光和衡王拱了拱手，转身并肩离开。
卫衡将氅衣给林瑶光披上，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抬手把帽子戴上。
“走吧。”
他一句也不问，不说。
只是握着林瑶光的手，往回走。
寂寥的雪空，李谦叹口气：“好端端的，你惹他俩干什么。”
衡王虽然在他手下，两人接触得不算多，但每一次接触都让他心惊。
衡王这个人看着富贵娇弱，实则心性深沉，强硬。
别看他一副谦和模样，心指不定多黑。
刘绍卿闭了闭眼，“多谢。”说完转身就离开。
回府，玄英直直跪在院子里。
卫衡叮嘱了映月取汤婆子，煮姜汤后，才翻墙离开。
林瑶光拢着氅衣坐在檐下，敛着眸淡淡道：“说。”
玄英羞愧地低下头，声音很是沙哑。
－
“公公，这是去何处？”
小喜子闻言，赔笑着道：“前面就是了，白姑娘先等着，贵人一会儿就来了。”
小喜子将人带进飞云殿，奉茶后恭敬地退下。
白无瑕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香，用帕子遮掩鼻子，却听屏风后有动静传来，她刚刚起身，一个身影就从里面扑过来。
白无瑕反应快，侧身躲过去，这才看清，竟然是刘荣。
刘荣已失了心智，身上衣服被拉扯开，他肥硕的脸庞红得很，白无瑕瞬时明白怎么回事。
“白姑娘。”
侧边窗户被推开，玄英扶着窗沿翻身进来，见到刘荣上去就一刀劈晕，拉着白无瑕就走。
冷风吹得白无瑕回神，她隔着窗户看到外面暗沉的天，纤细的手腕逐渐脱力。
“你走吧。”
玄英看着她，“白姑娘，我家主子命我护你，救你。此命不可违，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我知道。”白无瑕苦笑，“救我，会连累她，会害了她，你当如何？”
玄英毫不犹豫：“先奉主命，再生死与共。”
对于她而言，主子就是她的天地。
白无瑕吸了口气：“是了，我们都有在乎的人。”
玄英脸冷得很：“白姑娘，我们先走再说。”
“小喜子是皇上的人。”
玄英皱了皱眉，不明白何意。
白无瑕眼里露出哀伤无助，“你不懂，我却明白。我自小便知道，我父亲是个好官，可他太身不由己了。”
“帝王疑心，非满门不可平。我白家无大树乘凉，又岂能逃脱的掉。”
“我知道你家郡主忧心我。可我，亦忧心我的父母，我的弟弟。”
“还请看在往日情分上，求她多多照顾我家。”
见玄英欲要上前来，白无瑕后退半步，“放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她关上窗户，转身缓缓蹲下。
柔美的脸上泪珠滚落，不甘心充斥胸腔，让白无瑕忍不住哭出声。
“想要赢，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白无瑕擦干眼泪起身，望着晕过去的刘荣眼底闪过憎恨，深吸几口气，艰难地拖着刘荣。
小喜子去而复返，听了半天没声音，悄咪咪进来后，见到躺在床边的刘荣和晕倒的白无瑕，他暗骂刘荣不顶事，上去抱着刘荣就要放床上。
“吃的猪食啊，这么重。”
小喜子费了好大劲把人弄床上，接着将刘荣的手放到白无瑕腰间，擦了擦地上的痕迹又消失。
白无瑕听着关门声，一把推开刘荣，望着床帐陷入恍惚。
－
宫宴上的事情被压下去，白家挂丧之时，刘家得了圣旨，刘书仪册封为太子妃。
钦天监得了皇帝示意，算了吉时在一个月后，若错过，便是明年年底了。
命运总是这般，有人欢喜有人哀愁。
林瑶光穿着素衣，见到白夫人时，她两眼红肿，同苍老的白丞相形同陌人。
上了香，望着牌位上几个字，林瑶光恍如隔世。
“瑕儿喜好作画，有几幅应该是给郡主的。”
白夫人带着去了白无瑕闺房，斯人已去，徒留空闺满室兰香。
“这孩子，”
推门就看到一少年伏在桌上睡着，样貌清隽苍白，白夫人将画递给林瑶光，出门叫了下人来抱白无双。
“母亲。”
白无双声音嘶哑，眼里发红，见了林瑶光看了眼，继而道：“我去陪姐姐。”
白夫人的话还未说，白无双已经推开门口小厮跑了出去。
林瑶光展开画，第一幅是行宫山涧图，那日所有人都在画中，唯独没有白无瑕。
第二幅是她月下饮酒图，最后一幅是江鹤楼时画的秋景。
“说好了，初一那日我与郡主共赏盛景。”
言犹在耳，佳人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