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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问过夏油杰、有没有送姐妹二人去高专的想法。

得到的答案是“他觉得自己也能教好她们。”

但是他并明确拒绝或是同意,大概也是在犹豫吧。毕竟这件事确实并不着急,她们距离入学的要求年龄还差六七岁。

伏黑惠的十影法已经开始渐渐练习了。他目前在尝试操纵最基础的式神「玉犬」。

「玉犬」是十种影法术最基础的式神,也是唯一不需要「调伏」的。

而白色「玉犬」也能再次进化,生成一只更为强大的黑色玉犬,被称为「浑」。

不过那两只白色和黑色的矫健犬类,被五条悟毫不留情吐槽说“和杰的那两只「影狼」差远啦——”

但是式神和咒灵还是有些区别的……所以不能这么简单下暴论。

苏泽也告诉了真希禅院家的现状——在那场「靖难」之后,「禅院」一直很低调。

低调到让人都快要忘了、它曾经一度是御三家的魁首。

禅院真希得知自己的父亲在那场政变中丧生后,神情平淡到极点,眼神也平静无波。

她没有露出悲伤或是喜悦里的任何一种情感,似乎只有听闻消息的那一瞬间稍稍动容——再之后,就是如古井般的语调。

“……是吗,是这样啊。”

她正在摆弄手里那副咒具,手上动作稍稍停顿,眉眼低垂,淡淡回应。

苏泽没有从她身上捕捉到任何情绪波动。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麻木」?那种经受了诸多苦难和折磨后的麻痹感?

还有那股浅淡到几乎察觉不到、让人怀疑究竟存不存在的「遗憾」。

“……真希。”

苏泽扭头看了眼隔壁房间,真依正和美美子摆弄玩偶。

禅院真希放下了手中那柄短刃咒具,看着面前等他下文。

“你恨禅院扇……恨他吗?”苏泽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并不和她产生眼神接触。

“他不配作为父亲。”

禅院真希几乎没有犹豫,瞬间脱口而出。

“他不但对我,也对真依……”她咬着牙低低出声。

“真希,我见过很多人,或许是「炁」的缘故,大部分人在想什么,我近乎都能感觉到——”

苏泽嗓音平静。

禅院真希讨厌「禅院」。

她厌恶这个牢牢禁锢自己的镣铐;但她更讨厌、那个自从出生一刻起,就把这些理念灌进她脑袋里的禅院扇。

“禅院扇是我杀的。”

苏泽轻声道。

“……你会怪我吗?”

他抬头看向禅院真希。

“怎么会……苏先生帮了我的大忙,怎么看都该是恩人。”她眼神有些躲闪,语气也稍稍柔弱。

“……真希,很抱歉我把自己的理念加到你的身上——”

苏泽弯着腰坐在沙发上,两脚分开,双手交叉放在腿间。

他继续平静道:“我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高傲的」认为,你不该背负这样的「罪孽」。”

——这种弑父、悖逆常伦的罪孽。

“……不”,真希抬头看向苏泽,稚嫩面庞上的神情完全不符合年龄。

“我很感激您,苏先生——”

她直直盯着苏泽的眸子,恳切道:“——自从您当时、把我和真依从「禅院」中救出的那一刻起。”

“您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她轻声道。

苏泽怔了一瞬,旋即嘴角轻轻勾起,他伸手放在她头上,缓慢且略显用力的揉着她的脑袋。

她的公主切短发一时间乱糟糟,于是赶忙抬手整理。但苏泽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揉乱她的头发。

她一时羞赧难当,娇嗔出声。

刚刚的决绝和凛然也消弭殆尽。

……

此外,还发生了件有些出乎意料的事。

苏泽接到了乙骨忧太的联系。

“我想成为跟您一样的咒术师……可以吗?”

他神色真挚,语调很弱,但是尽力用最大声音说出来。

苏泽几年前留给他的「御琻」符发挥了作用。

但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苏泽当时留了三张符箓,他早就想到,乙骨忧太会把这些「保命符」分给身边的人。

应该是他自己、妹妹……以及祈本里香。

苏泽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决定给他三张。

苏泽在接到联络之后立刻前往宫城。

祈本里香,遭遇了车祸。

「御琻」帮她抵挡了那一瞬间的撞击,但是极高的动能和惯性让她飞出去数米。

——她的右小腿粉碎性骨折,目前正在住院。

……

宫城市第三医院。

“是吗……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苏泽站在住院部走廊里,正在和某人通着电话。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报告。

“……嗯,麻烦继续留意后续。”苏泽挂断了电话,同时看向身侧那间病房。

明丽的女孩儿靠在床上,右腿缠着厚厚的石膏和绷带,被托带高高抬起来。

纤细的手臂上绑着止血贴,脸蛋上的创可贴让她形象稍稍改变。

留着短发的男孩在她床边坐着,明明该照顾病人的他反而满脸眼泪鼻涕。躺在床上的女孩儿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以作安慰。

站在门口的苏主席看着病房内的情景,一时间面色有些古怪。

——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这就是传说中的早恋吗?

……当真是年少有为。

他又不禁回想起自己这个年龄在干什么——在大炎的时候就不说了;在东京的时候,大概是在考虑入手「索尼」还是「中外制药」的股票吧?

不过那时泡沫经济严重,专业不对口的苏主席不敢乱下筹码……

他晃晃脑袋,挥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接着收起来手中那张薄薄的调查报告。

——祈本里香的事件是意外。

纯粹的意外。

肇事车辆是货运大车。司机不但疲劳驾驶,而且还喝了酒。

为了确保其中没有「羂索」的手笔,苏泽把司机的上下十八代都给查了个明明白白,还根据监控和追踪术式还原了他这些天的轨迹。

——得出的结论是,这事儿还真和羂索没关系。

但这样的结果反而让人哭笑不得。

乙骨忧太已经向他表明「渴望学习咒术」的意图。

虽说苏泽一再强调,这次的事件是单纯的意外,他大可不必因此觉得怎样——

但是乙骨忧太的坚定却超乎苏泽的意料。

“……我也想像您一样,有能保护身边人的能力。”

这个一直让人觉得「柔弱」或是「怯懦」的孩子,在心底有着「坚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