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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耶罗闻言立即端正身子道“诶,你我皆为公门中人,身为下属,怎可肆意揣度上司之意。”尉迟耶罗与林笑愚分属不同衙门,而尉迟耶罗的南衙金吾卫顶头上司则是那魏王,虽是对那魏王行径极为不屑与不满,却奈何这体制之内,又能作何。

林笑愚自是知晓当中因由继续道“尉迟兄莫要见怪,林某自是知晓当中利害,只是林某乃一介七品绣衣,又当如何,尉迟兄能否将女眷处刑押后几日?”

尉迟耶罗摸着下巴,略作思考道“嘶,此事倒也并非难事,依律这当斩之人要待秋后,只是这魏王,此番前来,便是专为此事而来,故此将行刑提前,这女眷押往教坊司,当中倒是有几日回环余地,若魏王只是监斩,则可成事。”

林笑愚瞬间转喜“万望尉迟兄出手相助。”

尉迟耶罗也是通透,这朝堂之上各种动向他自是能领悟一二,时隔七年又重启这北鉴司,当中曲直他是能看个大概,既是同为公门中人,又何必为难于他,若是日后这北鉴司得以拔擢,恢复七年前的盛况,那这可是能压他金吾卫好几个头的存在。

“尉迟定当尽力,只是这几日还要劳烦林兄,将那乔家女眷暂且收监。莫要与尉迟为难。”

“林某自当亲自看押,不负尉迟兄所托。”林笑愚随即立即拱手道谢。

“既是如此那尉迟也不便叨扰,便先行回衙禀告一声。”

林笑愚笑道“林某亲自送尉迟兄,明日在北鉴司略备薄酒,等候尉迟兄的大驾。”

尉迟耶罗转身道“林兄留步,明日尉迟再来叨扰,请。”

“请。”林笑愚挥手道。

林笑愚送走尉迟耶罗,并未急于返回大堂,而是直接下了地牢之中。

踏入地牢便听到裴童卿对自己的诸多咒骂之声,倒是没听到乔凌菲的声响。

他几步走向关押乔凌菲的监室。看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便轻咳一声“咳咳”

裴童卿听见林笑愚的咳声,并不起身,只是阴阳道“呦,林绣衣,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进这监室里来了?”

“这卸磨杀驴倒是学的轻巧啊”裴童卿从乔凌菲那里学来不少奇言怪语,便也脱口而出。

乔凌菲一听这不是说自己嘛,怎么又来,随即佯怒拍了下裴童卿手臂道“胡说,你才是,林小鱼才是驴。”

林小鱼见乔凌菲并不恼怒于他便道:“今日朝堂之上似有异动,林某也是出于无奈方才将乔姑娘收监看押。望乔姑娘,莫要记恨林某。”

乔凌菲听罢便起身,学着林笑愚的口气道“今日监室之内已有异动,乔某身陷囹圄,也是蜡炬玩火,还妄想帮你们这北鉴司。”

林笑愚见乔凌菲仍然这般有趣,便知这乔凌菲是深明大义之人。便也任由其吐露。

裴童卿的关注点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见乔凌菲起身,于是自己也起身,拍落灰尘看着乔凌菲道“凌菲这,蜡炬玩火作何解?”

“自顾不暇咯。”乔凌菲看着求知欲极强的裴童卿解释道。

“妙啊”林笑愚在一旁附和道。

“与你何干”

“与你何干”

乔凌菲裴童卿二人异口同声将林笑愚怼了回去。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这一对小姐妹在针对林笑愚的问题上绝对是统一战线。

林笑愚也是纳闷,这裴童卿在衙门中乃是唯一的女差,众人常日里饥饿如众星捧月般照顾她,可打从结识了乔凌菲,却似乎逐渐疏离了其余众人而与乔凌菲走的更近。

只是他哪懂女儿家的心思。只得无奈摇头叹息。

“如何?”乔凌菲突然发问?

“什么?”林笑愚也问?

“戴罪立功之事怕是无望了吧,这又收监,怕是这清闲日子到头了吧。”

“我已加急书信告知阁老,且等阁老回信。凌菲你莫急。”

“我知道,可是阁老还不是回复你“羁押”二字?”

“你是如何知晓?”林笑愚愣住,这消息其余人等皆都对她二人隐瞒。这乔凌菲又是如何知晓。

“你四不四撒。”裴童卿,总能掌握学习的精髓所在,接着道“你们在衙中这几日换洗衣物都是谁在负责?”

林笑愚登时醒悟,这方鹤临真是大意,当是那日撕去一半函件,将另一半藏于袖中竟忘了焚毁。这才被其知晓。

乔凌菲对这教坊司是有所了解可是却不知当中险恶污秽所在,只道是能活命便罢,再者以她的聪慧,想要逃脱那教坊司应当是易如反掌。

随即轻巧的问道“何时处刑?”

“三...”林笑愚刚想说出,但又立马收住,脸色难看不少。

“三个时辰?”这也没听说夜里处置犯人的啊?

“三天,我已托尉迟兄拖延些时日,且等阁老回复。”

“哎。三天啦,童卿,等我去教坊司当了花魁,你可记得来看我啊。”

乔凌菲玩笑道。

却见裴童卿脸色羞红低声道“那教坊司,可不如醉月阁那般轻巧......”

“啊?不都一样的么?”这裴童卿一句轻巧是要吓死乔凌菲的节奏。

“童卿,你先回去!”林笑愚命令道“去大堂候着。”

裴童卿是第一次感觉到林笑愚的语气有些重。

随即握了握乔凌菲的手,转身出了监室,与林笑愚擦肩之时,并不绕,而是直接撞了林笑愚的肩膀,林笑愚竟被撞的向后一个趔趄,向后两步方才稳住身子。

待裴童卿离开,林笑愚才慢慢开口“凌菲,我已八百里加急,将步摇之事禀告阁老。”

“哦,有心了”乔凌菲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复又坐下。一手托起腮,看着手中匠人所画的步摇图样。

林笑愚心道“这乔凌菲当真是巾帼无疑,临危不乱,仍关心这步摇之事。”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而内心对乔凌菲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见乔凌菲再无动作,便转身出了地牢。

乔凌菲席地盘腿,一手托腮,佯装看着图纸,内心却甚是烦闷,倒也不是为受刑之事,只是不知这晨起受了凉风还是怎的,这肠胃之中总有一股气,徘徊于体内,方才裴童卿在时,她已借挪动位置悄悄排放了一些,裴童卿一度以为这监室之内似是有死物之腐臭气味,令衙役逐间排查。最终自然毫无所获。

支走了裴童卿,这林笑愚却等待许久,乔凌菲趁机斜睨一眼,见林笑愚竟在发笑,顿时更加烦闷。见那林笑愚离开之后方才肆意的挥洒......

乔凌菲扇了扇鼻子前的风,缩坐在角落里,等待那股浓烈的气息散去,方才又坐回原处,开始琢磨这如何逃脱受刑之事,脑海中隐约记得这唐律中,坦白认罪,是要从轻处罚的,而戴罪立功的则需要诸多人脉,可是这如今只是囚禁,并未审判,也并未定罪,这想自首都难。只得再做计划。

林笑愚返回大堂之内,见众人皆在堂内,随即踏入堂内问道“没追上?”

方鹤临答“没。追至闹市,便没了踪迹。”

“不急,既已知那摩罗多利仍在醉月阁,便不惧她逃脱。”林笑愚坐下,看向裴童卿“童卿,令尊于河东可有相熟匠人?”

“没有!”裴童卿的怒气未消,冷声回答道,且不说当真没有,就是有,她也不愿帮他林笑愚。

“头儿”程檀睿说道“倒是听闻那东市有一卢姓工匠,精通机关算数。”

“你是说?”林笑愚回想起东市那邋里邋遢的老工匠。“卢翁?”

卢墨衡,本是工部(后武则天更名冬官)司空与苏落衡祖父交情颇深,因彼时武曌大兴土木修建寺庙,墨衡监改建大献福寺,而后武曌登帝宣布改唐为周,年号天授。武则天下令把长安城里的大献福寺改为大荐福寺,并亲题“敕赐荐福寺。而监工的卢墨衡却力谏不做更改,武帝闻言大怒,遂罢免墨衡。而此时距今也已时隔一年有余。

“落衡”林笑愚看向苏落衡说道。

“倒可一试。”苏落衡明白林笑愚的意图,苏落衡的祖父与卢墨衡交好,这若是祖父所托,卢翁定不会推辞,随即应道“我去找祖父相托,当是能成。”随即饮尽盏中茶水,便出了大堂,回尚书府去了。

“头儿,那摩罗多利?”方鹤临急忙问道。

“你与牟羽前去”林笑愚眉头紧蹙,这行动自然是不可采取,只得盯梢,阁老及神秘人传信都命他按兵束甲,他自然不肯妄动。“只作盯梢,切不可妄为,只需将那摩罗多利每日行踪汇报即可。”

“得嘞。”方鹤临与药罗葛牟羽,便也相继离开大堂。

“头儿,那青烟的尸首......”白辰海问道,这青烟死亡已日有余,身死罪消,但这青烟之死尚有疑窦,且据那青莲所言,这杨清怀所赠步摇,不时则会遍寻不得,而后不久便又出现于厢房奁盒之中,颇为蹊跷。且这行凶之人,又如此在意这步摇,后经乔凌菲推测这步摇暗藏玄机,这案件似乎更加扑朔。

“详做记录,通知家属,领回安葬。”林笑愚思索片刻道“那青烟姑娘只充当个传信工具罢了,那这杨清怀又是与谁人传密?”

“那我先去草拟文书。”说着白辰海也离开了大堂之中。

裴童卿见堂内只剩三人,于是便打算起身去地牢之中看望乔凌菲。

“童卿,当下不宜。”林笑愚将裴童卿唤住,继续道“今日尉迟侯卫来访,便是专程为了凌菲之事。”

裴童卿随即又不悦的坐回堂椅之上,不再言语。

见裴童卿坐定之后又道“檀睿,你且暗中去调查那青烟,与醉月阁众舞姬中何人交好。切记莫要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