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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明月照山河 > 第55章 清风楼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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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三刻,三人顺利到达桑植,将旗长受百里奚嘱咐安葬墨什松用一事告知如兰后,如兰大哭了一场,伤心欲绝,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在众人的悉心劝说下,如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而后才想起向思明昨日晚些时候来找过墨白,但未说何事,只让墨白回来后即刻去见他。

墨白猜测向思明前来寻他,应该与姝儿有关,故丝毫未敢耽搁,喝了杯茶水,便立马赶了过去。他刚进门,便看到姝儿在向思明的搀扶下,正要尝试着一次次起身。

二人并未发现墨白,一直试了好几次,姝儿总算是站了起来,且在不用人搀扶时还移动了半步。

“对,如此下去,多试几次,定能行的。”向思明不停给她打气,她虽如此艰难,却从未放弃。

墨白见状,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从头到脚皆在颤抖。当他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两步,与姝儿四目相对时,姝儿欣喜不已,刚想要叫他,却双膝一软,差点摔倒,幸亏向思明眼明手快将她扶起坐下。

墨白慌忙小跑过去,担心地问她是否有事。姝儿抹着额角的汗水,摇了摇头,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刚回!”墨白说,“听阿妈说二叔去找过我,我一想必定是你的事,喝了杯茶便赶了过来。”

“姝儿这两日觉得好多了,她想要让你亲眼看到她重新站立,这才让我来寻你。你与姝儿说说话,我去去就回。”向思明借故有事便出了门,留下二人你侬我侬。

姝儿问他此行是否顺利,他握着她的手说:“虽有麻烦,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刚刚你……那样,我全都看到了。真好,再过几日,我陪你再去百草谷找薛神医,很快你便会又与以前一样了。”

姝儿苦笑道:“这一日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墨白安慰她:“你今日已能重新站立,进步很大了。我相信你,你也要信自己,只要不放弃,定然很快便可自行移步了。”

向怀光得知雁南飞他们顺利归来,前去寻他们时,得知墨白第一时间便寻姝儿去了,于是将雁南飞拉去外面,担心地跟他打听此行情况。

“一切安好啊。”雁南飞直言不讳,向怀光却说:“昨日从容美回来的人带回一个消息,也不知真假。你们应是听说了的。”

雁南飞一猜便是关于盐水女神图的事。果不其然,向怀光追问的也便是此事。他踌躇再三,未敢说出实情,只道此事已传遍容美,不过真假难辨。

“这便怪了,从容美传回消息,城门进出口均已封锁,街上也全是官兵。倘若传言是假,王府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向怀光提出了各种疑问,雁南飞不禁笑道:“没想到少土司消息如此灵通,远在容美的事,你竟然在我们还未回来便已知晓。”

向怀光叹道:“还记得南北客栈吧,覃文胜打算杀你的那个地方?”雁南飞不解,问他为何又提起这事,他说:“覃文胜死后,我派人彻查了南北客栈,发现此处并非仅仅是一处客栈,而是覃文胜多年前便已在桑植布下的,客栈里的掌柜和所有伙计也均是覃文胜派来的间客。”

雁南飞随父征战多年,自是明白间客何意,却没想到覃文胜竟然也向桑植派了间客。谁知,向怀光接下来的话语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如今应明白为何我会如此之快便得知容美发生何事了吧。”向怀光的话令雁南飞大彻大悟,不禁连连感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非少土司也向……”

“罢了,此事到此打住。”向怀光慌忙制止他,言归正传,“对于盐水女神图一事,你如何看法?”

雁南飞轻描淡写地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此事嘛,信则有,不信则无。少土司,你不会也信了吧?”

向怀光干笑了两声:“此事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里土司信不信。”

就在今日晚上,孙正英独自来到清风楼,还是昨日那个房间,要了两位姑娘,左拥右抱,胡吃海喝,不亦乐乎。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位姑娘被惊得花容失色,慌忙起身躲避。孙正英顺手抓起剑来,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胆。”他很快便认出来者竟是李宗华,只见他左手持刀,右手提着个包袱,包袱下正在滴血。

孙正英从李宗华脸上看到阵阵杀气,立即觉察来者不善,拿剑指着他,厉声质问:“大胆李宗华,昨日饶你不死,竟还敢犯上作乱。”

“你们这些朝廷派来的狗东西,还敢在此撒野。”李宗华言语间,将被血染红的包袱丢了出去,包袱滚落在孙正英近前,而后展开,露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不止是两位姑娘被吓得瑟瑟发抖,捂着眼不敢直视,就连孙正英也被惊得瞠目结舌。

这颗人头是赵前贵的,瞪着两只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连老子的银子也敢骗,这便是下场。”李宗华此言也是在暗示孙正英和裘千羽讹他银子,孙正英自然听得真切,不禁冷笑道:“区区一个人头便想吓唬到我。我亲手砍下的人头比老子睡过的姑娘还要多,今日便再多你一颗也无妨。”

“好啊,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李宗华话音刚落,从他身后陆续出现两名男子。这二人人高马大,与门框等齐,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均极为相似,一看便是双生子。

孙正英本来觉得独自对付李宗华绰绰有余,如今却又来了这二人,便有些犯怵了,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阴沉着脸笑道:“就凭你们这仨,也想与我斗,痴心妄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这双生子齐头并进,朝孙正英左右开弓袭来。孙正英双腿一紧,从二人中间的空隙钻了过去,随后回身一剑,也被二人躲过。他翻身跃起,杀了个回马枪,却忽然顿觉身后异样。情急之下,不得不就地一滚,窜到了角落位置。

果然,李宗华刚从背后偷袭,被他躲过去后,顿时万分恼怒,又与双生子从三面袭来。

孙正英见势不妙,顺手抓起墙角的姑娘做了挡箭牌,姑娘被李宗华一刀砍断脖颈,当时便断了气。另外一位姑娘见状,立即被吓得尖叫起来,朝着门口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双生子趁机抓住孙正英的肩膀,将他高高地提了起来,按在墙上。他动弹不得,又被夺去手中之剑,只能眼睁睁束手就擒。

“如此好看的姑娘,可惜啦!”李宗华狞笑着捡起他的剑,“本不忍心杀之,全都怪你。那便只能让你偿命了。”

孙正英本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故不屑地说:“赵前贵已被你杀了,过去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你走吧,我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李宗华却说:“那可不行,我还欠你十两纹银。若是不给你,你回去如何与昨日那人交差。”

“不要了,银子不要了。你赶紧走,今晚我从未见过你。”孙正英被架着双臂,动弹不了,难受不已,“赶紧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银子你虽不要了,可这赵前贵之死……”

“我杀的,我杀的。这小子妄想刺杀我,被我一剑砍下脑袋。”孙正英忙不迭地说,李宗华忍不住狂笑道:“今日之事,除了你知我知,这清风楼里的姑娘也知,若要瞒过天下人,岂不是要杀光这楼里所有知情者?”

孙正英一听此言,立即便傻了眼,他虽也杀人如麻,但也未及李宗华如此残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言。李宗华此时举起他的剑,抵着他胸口说:“先杀了你,再杀光清风楼的女子,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到了阴曹地府还有这些个姑娘相陪……”

孙正英大惊,先是怒吼了两声,继而又开始哀求。此时,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喧嚣,原来是有人叫来了巡街的土兵。他以为救兵到来,当即又狂笑起来:“早让你等快走,却偏要留下来等死。”

李宗华冷冷一笑,转身便将利剑狠狠地刺进孙正英胸口,孙正英双目无神,张了张嘴,像是有太多话语想说,最终却又一言不发,重重地垂下了眼皮。

“真他娘的话多。”李宗华提刀冲出门外,正好与刚上楼的土兵遭遇,于是避免不了一顿厮杀。双生子也紧随其后,与这群土兵纠缠在了一起,清风楼里顿时更是乱作一团。

孙正英疯了似的,左冲右突,虽瞬间砍杀两名土兵,却很快就被刺了几剑,倒地不起。

双生子见状,却毫不退缩,仅凭赤手空拳便让土兵无法近身。可很快,其中一人被刺了一剑,跪在地上,难以应付。另一人前去相救,也被刺伤胳膊,优势成了劣势。

土兵见二人均已受伤,便趁此机会冲了上去,一顿狂砍乱杀,血溅三丈。

裘千羽收到消息赶来清风楼,刚至门口便几乎被浓浓的血腥味熏吐,当即紧捂着鼻孔,冷眼扫视着满地血渍,而后慢慢移步至二楼,来到孙正英面前,蹲下身抬起他的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叹道:“你命该如此,可惜无福与本官共享荣华富贵了。无妨,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再遇见本官了……做个好人。”

此时,百里俾也已收到清风楼出事的消息,得知孙正英被杀,不禁大惊,猜想这裘千羽必定又会趁此机会借题发挥,不知会搞出何事来。

果不其然,裘千羽回府之后,当着百里俾之面,怒气冲冲地骂道:“内行厂侍卫孙正英在您治下被刁民刺杀身亡,你让本官如何与刘公公禀明实情?此事若要问罪,这罪责该如何担起?是你担还是本官来担?”

百里俾早就酝酿好了情绪,当即便愁眉苦脸,咬牙切齿地骂道:“此事全因盐水女神图而起,本爵倘若查到始作俑者,定将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可如今并未查到始作俑者,对于正英之死,您意欲何为?”裘千羽专程来兴师问罪,必然要一个结果。百里俾大度地说:“孙侍卫既享朝廷俸禄,又是裘大人您的属下,全凭大人安排吧。”

“很好,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先厚葬之,再为其家属补贴一笔抚恤金,待查清散布谣言之人,必要取其头颅,以正纲领。”裘千羽所提要求,百里俾全都一一应承,却又叹道:“自打盐水女神图谣传之后,本爵治下频生事端,如今已死伤多人,长此以往,也不知该如何收场。裘大人,您见多识广,手段众多,不知有何高见?”

裘千羽迎着他的目光,忽大笑道:“王爷折煞本官了。本官来此,一心一意只为抓捕朝廷钦犯,如今虽仍无音讯,但本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断是无法回京复命。”

百里俾忙说:“钦犯定是要抓,只不过……”

“王爷有话请明说。”裘千羽见他支支吾吾,似在隐瞒何事。百里俾轻声咳嗽道:“如今本爵与大人均有棘手之事,何不通力合作,各偿所愿?”

裘千羽甚是不解,问他此言何意?

“本爵近日收到消息,大人要抓的钦犯,如今正在桑植土司王府作客。”

裘千羽还以为听错:“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百里俾道,“本爵在桑植布下间客多年,不日前刚刚传回的消息。”

裘千羽自是勃然大怒:“好啊,向思安竟敢愚弄本官,若是落在本官手里,本官非宰了他不可。”

百里俾来回走动着,安抚他别动怒,必须从长计议。裘千羽却冷笑道:“本官这便启程前去亲自捉拿朝廷钦犯,看谁敢阻拦。”

“万万不可。”百里俾再次阻拦,“大人有所不知,据闻向思安已发话,若是大人再现身桑植,先斩后奏……”

裘千羽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朝廷派来的人,又是刘公公的属下,他向思安真有这个胆量冲他下手?他想来想去,都觉得此事极为不真,于是又问此话从何而来。

百里俾老谋深算的一笑:“本爵与向土司拉扯多年,均将对方视为眼中钉,必除之而后快。可我们二人明里暗里对峙多年,也无结果……”

原来,为第一时间知晓对方动态,双方均在对方治下派出间客,且均已潜伏多年。

裘千羽恍然大悟,这可是他对付敌人惯用的手段,熟络得很。

“大人如今若是要亲自去桑植带回朝廷钦犯,已几无可能。”百里俾说,“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

“王爷请讲。”

“本爵可出兵桑植,逼迫向土司交出您要的人,不过……”百里俾故作矜持,欲言又止。裘千羽喜上眉梢,见他拿出如此诚意与自己交换,也便欣然道:“王爷这份大礼,值得本官倾囊相助,有话但说无妨。”

百里俾于是不再遮掩,直言道:“盐水女神图一事令本爵甚是困扰,还望大人鼎力相助。此事始作俑者实在可恶可恨,胆敢乱我纲纪,必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