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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一点,星洲cbd大厦依旧明亮通透,矗立于城市中央地带。

总经理办公室内,一西装男子正立于窗前眺望着脚下的一片繁华夜景。

“目前收购多少了?”他问。

办公桌前的眼镜男则端着笔记本,似乎对眼前起落落起落落、跌低的股票走势颇有成就。

“23%,还要继续吗?”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答道。

“先不用了,辛苦你了。”

“对了,还有谁在收购他们家的股票?”他眉头微蹙,随即补充道。

“余东集团和LAd一家外企,估计是觉得他们还有价值。”眼镜男摩挲着指节厚重的黄金戒指,他猜测道。

“嗯,帮我留意下他们。”西装男抿唇,眉头微松。

半个月后,在一家灯光璀璨耀眼的婚纱店内,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在店员的服务下,正挑选着婚纱。

“悉悉,这一件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试试看?”宋诚眼前一亮,指着模特身上的一套简约的全真丝婚纱。

“好。”莫悉无有无不有。

从试衣间走出来。

宋诚眼睛直勾勾的,一旁的店员视线也直勾勾的。

婚纱材质丝滑,能自然勾勒出女人完美的身材曲线。

无肩的设计恰好露出白玉肩,无瑕背,简直仙姿玉色。

女人每走一步,都在极致诠释着,高贵与端庄,叫人高不可攀。

莫悉缓缓扫视周遭目光,视线所及之处,众人纷纷怯怯缩回视线。

她们又趁莫悉不注意时,再偷偷看过来。

“看你的样子,这件还不错,就这件了吧。”她嗔了宋诚一眼,笑意未及眼底。

“简直仙女下凡啊,好看好看好看!不再多试试吗?”宋诚双手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眼神刚一挪开才半秒钟,又重新迎上去。

“不了,这一件我很满意,就这件吧。”她看上去一副满意的样子。

宋诚抬手,望着已将自己隔绝在外的门板,欲言又止。

他们俩的婚礼,定在两个月后,时间比较仓促,婚礼的一切都按莫悉的要求从简。

莫悉恍惚,她待在试衣间良久,良久。

假如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

她轻揉着空空的无名指节,内心酸涩。

如果没有误会,如果她身体健康,如果她还在——那么,今天这婚纱一定是为她而穿。

两个月时间里,莫天明和苏枫,忙着宴请宾客,布置婚礼场景,大大小小的事情操持个不停。

所有人都在忙,除外她这位当事人。

婚礼上,莫悉没邀请任何人。

她觉得她是不值得被祝福的。

至于宋诚,她以前仅仅把他当成大哥哥,现在是联姻伙伴。

丈夫这个名词,不适合他,更不适合自己。

时间过得飞快,莫悉害怕的这一天,终是如期而至。

二月十号的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莫悉便被苏枫喊起床。

她焉儿着脑袋洗漱完,双眼无神地坐在椅子上,任旁人七手八脚在自己脸上、手上和脚上捯饬。

闭着眼,她仿佛看到自己就躺在山鸥身旁,她毛绒绒的头,又拱进了自己怀里,似乎又在呢喃撒娇说着‘要抱抱’。

睁开眼,视线清明,她看到的是身着婚纱的自己。

如今正值新年,天气严寒,她一个人躺在地下,会不会很冷?会不会很孤单?又会不会害怕?

她心里酸酸的,湿漉漉的。

她突然好想,可以去陪陪她。

“莫小姐,您……”化妆师停下动作,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事,你弄你的。”她不动声色将眼泪轻轻拭去。

闭上眼,这次躺在她身旁的,是一架白骨的山鸥。

她忍住酸鼻子,不敢再将眼皮合上。

“对了,这枚戒指给我盘到头发里,固定好,千万不要掉了!不然,你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她将自己掌心握得发烫的戒指交给发型师,严肃警告。

发型师双手接下,连连应是。

光是化妆造型,便花了三个多小时,等她们到婚礼现场时,已经中午十一点。

司仪在台上慷慨激扬,嘴里行云流水的演讲一套一套的,莫悉听得拖沓至极。

她终于理解,山鸥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删减环节了。

她当初也一样,觉得煎熬吗?

“有请我们的新娘闪亮登场……”随着司仪看向新娘的同时,全场灯光一瞬熄灭,下一秒,一束射灯亮起,将新娘照得熠熠生辉。

“有请我们的新娘闪亮登场!”司仪睇睇眼色,身旁的伴娘用手肘提醒着,她才反应过来。

看向司仪,她全然不知刚刚自己走神发生了什么。

“有请我们的新娘闪亮登场!”司仪嘴上绷着笑,重新喊了一道。

莫悉牵唇,身姿摇曳走到台上。

台下哗然一片,四下嘉宾各个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不记得刚刚让司仪尴尬的那一茬。

灯光配合着音乐节奏和司仪激昂的主持,振奋着台下每颗跳动的心脏,他们默默地,给出了自己的祝福。

这个时刻,该是多么神圣庄严啊。

司仪:“新郎,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宋诚含情脉脉,牵起她的手低头一吻:“我愿意!”

司仪面对莫悉,问道:“新郎,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她越过余礼的目光,看向台下众人的一脸期待,犹豫几秒,她温笑道:“我愿意!”

此刻台下一片欢呼与掌声,被掌声盖过的,还有咯吱一瞬的开门声。

头戴毡帽清清瘦瘦的女人正倚在门旁,帽檐将她大半张脸遮住,看不清什么表情。

她低着头,右手拇指尖狠狠掐着左手中指腹,几乎同时,骨尖渗出一道青白。

缓缓抬眼,她忍不住偷偷望向台上笑容可掬的绝美新娘,渐红了眼眶。

新娘娇躯顷长,肤若凝脂,青丝利落挽起,矜贵地不容高攀,美丽地不可亵渎。

两年多不见,今天的她,分外动人。

只一眼,她便将她容颜长存于心。

只不过,她肉眼可见地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