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琛的心骤然一紧。
一股犹如当年云筱怀孕，他却保不住那个孩子的无力感袭来。
但此时还不到绝望的地步。
很难，便是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而且穆驰既然用云筱威胁他，便肯定不会让她轻易死去，或许，穆驰的手里早就准备好了九转蛇果。
念及此，穆琛连陶可蕴说的话都没听清，只嘱咐了她一句照顾好云筱，就大步离开。
穆驰被关在宫里。
看到穆琛的时候，白净的脸上浅浅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阿琛现在是来找我要九转蛇果的吗？”
穆琛眉头微蹙。
穆驰能精准地说出他的想法，显然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不过打开天窗说亮话更方便。
穆琛直接承认，并且反问他，“要怎么样，你才肯给我？”
“我要你杀了穆昭辞。”穆驰的唇边扬着肆无忌惮的玩味，仿佛穆琛就是斗兽场里的困兽，而他是为他制定游戏规则的主宰者。
穆琛呼吸微窒。
他就知道，穆驰不会轻易答应的。
果然，他为自己挖了很大一个坑。
“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表里不一但待你极好的伯父，阿琛，你这可怎么选啊？”穆驰故作为穆琛忧心的模样，实则眼里全是看好戏的神色。
穆琛眸光微黯，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穆驰又要开口，才低沉着嗓音说道：“你要的无非是我这条命，我答应你，只要救了云筱，你随时都可以取走我这条命。”
穆驰看似给了他选择，但每个选择最后指向的其实都是一个结果。
杀掉穆昭辞，他会落一个弑君的罪名。
到时，就算他侥幸把蛊虫引到自己身上后没有死，也逃不过被斩首的下场。
而放弃云筱，他不会独活。
“直接杀了你，多无趣。”穆驰却偏偏让穆琛做选择，“云筱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从前，你伤害了她那么多次，这次是我也是老天爷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阿琛，你还要犹豫吗？为了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值得吗？”
穆驰的话似是有魔力。
穆琛的心中渐渐生出对穆昭辞的失望。
但最终，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淡淡地看向穆驰，“其实皇上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的，我进宫之后已经告诉他抓住叔父的事情，但他依然向你认错，他应该很早之前就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了。”
听到穆琛的话，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穆驰陡然间变得怒目圆睁，“他那样的人才不会后悔！自己的儿子们都死了，不知道伤心，还一个劲地执着于长生丹药，你指望他会真心认错？我估计他现在都恨透了穆煊，恨他不是真的死！”
“穆驰，是谁说皇上炼的是长生丹药了？”
穆琛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让穆驰浑身像是卸了力气，慢慢地坐在地上，身上链条也因此发出沉重的响声。
不是长生丹药，那是什么？
妙延敢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吗？
似是知道穆驰在怀疑什么，穆琛解释道：“妙延生在大齐，但他的父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漠北人。当年云宴礼查到这里，本是要立即上奏，却因二皇子冠礼而耽误，再后来证据不翼而飞，云宴礼只得再搜寻证据，云家出事时他正好查清楚，却再也没有将之公之于众的机会。”
穆驰狭长的双眼逐渐猩红一片，半点不相信地嘶吼，“不可能！妙延他不会背叛我的！你别想为了给穆昭辞说好话，就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我从来没想过为皇上的过去辩解，从前他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毁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但一码归一码，他之所以器重妙延，是听信了一些传说，以为可以弥补自己在你和叔父身上造成的伤害。”
这些，是他昨日见到皇上后，皇上跟他说的。
他自然也调查了一番，确定不是谎话后才跟穆驰说。
至于穆驰信不信，他并不在意。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完全可以用叔父的性命威胁你交出九转蛇果。”穆琛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穆驰眼里的血红仍未褪去，配上他不加任何掩饰格外尖细的声音，很是恐怖。
“你不会的。”
穆琛不是小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穆琛却道：“我会。为了云筱，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说过了，除非你杀了穆昭辞，否则我不会跟你谈任何条件。”穆驰的心逐渐平静。
不管穆琛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管穆昭辞是不是真心悔过，他都不会原谅穆昭辞。
因为他毁掉的不单单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人生。
这十二年的痛苦，不是穆昭辞认个错就可以抵消的。
“那如果我再加上商洛柠的命呢？”穆琛知道自己此时很卑鄙，但比起要失去云筱的痛楚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
在穆琛说出商洛柠三个字时，穆驰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但他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可那只是他以为的，实际上他整个瞳孔都在发颤。
穆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慌张，淡淡道：“我想，你保护了商洛柠那么多年，应该不想让商洛柠死在这时候吧？”
穆驰了解穆琛，知道他这么说必定是查到了什么，立时不再伪装，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对商洛柠如海般的爱恋。
“你敢杀柠儿，云筱必定会更恨你！”
穆琛的心脏微微一痛。
没人希望爱人恨自己。
可他别无选择。
“我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随便她恨他。
见穆琛豁出一切的样子，穆驰终是沉不住气了。
无人知道，他有多爱商洛柠。
若不是穆昭辞净了他的身，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云宴礼。
便是强求，他也会把柠儿绑在他的身边。
可穆昭辞毁掉了一切。
他让他注定得不到爱。
他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拥有。
那一夜，听着云宴礼带给她的欢愉，他嫉妒的要发狂。
恨不得不顾一切地杀了穆昭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