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白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早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高傲和所有的戾气。
在她的面前，他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如平时一般。
他们站在这里，就像是两座不可逾越的悬崖，互不相让。
墨非白苦笑起来，“你可知我为何会覆灭月国？”
月无言冷眼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墨非白倒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月无言语气一滞，带着一点嘲讽道：“因果循环？月氏是屠了你全家吗？”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墨非白却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月无言略微侧目，这回没有接话。
墨非白左肩处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全然不觉。
他刚要开口言明五百年前的恩怨，双灵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阁主，饭菜已经备好了。”
墨非白想到月无言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就想着先缓和一下。
“进来吧。”
双灵推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墨非白的伤口，还有那苍白的脸色，以及漠然的月无言。
她将饭菜在桌上摆好，看向墨非白，犹豫的开口：“阁主，可需要处理伤口？”
她没有询问这伤口从何而来，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在这个房内有那个实力伤阁主的，也就唯有那位帝姬。
墨非白看了眼伤口，沉默了半晌，几不可闻的点头。
“伺候帝姬用膳。”
他说完要往外面走去，离开前朝着月无言说了句：“小凤凰，我希望可以和你平心静气聊聊。”
月无言没有搭腔，在他离开后，双灵正要上前搀扶月无言来到桌前，却被月无言喝退：
“滚出去。”
双灵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就又恢复冷静自持的模样。
“还请帝姬怜惜自个的身子，用膳吧。”
“滚出去，别让本宫说第三次。”月无言木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本宫已经极力克制不杀你了，你最好也别出现在本宫面前，惹本宫不痛快。”
双灵这回没再说什么，顺着她的话，恭敬地行礼之后，就朝着门外走去。
“帝姬若不顾好自己，如何能等到未央帝相救？”
提到楚今渊，月无言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些波动。
她看向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想着还是要攒着力气逃出去，就起身来到桌前坐下。
等到墨非白回来的时候，月无言已经在喝着热茶了。
桌上的饭菜早已撤下去，换上了热茶和瓜果糕点。
见到月无言情绪稳定，墨非白眼里终于有了点真切的笑意。
却没有想到月无言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直接把茶杯放下，道了句：“晦气。”
墨非白就当没听到，想要坐在她最近的位置，月无言轻飘飘一个眼神就飘来他身上。
“你最好离本宫远点。”
墨非白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惹得她不快，于是就坐离她稍远一些的位置。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言，月无言就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比起耐性，墨非白是最不缺的。
可面对着月无言，他总是想着和她说说话。
良久，墨非白终于打破了这个寂静，“你可知我的出身？”
月无言饮完一口热茶，并不接话。
但却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墨非白的身世，当初这位一字并肩王可是轰动了整个月国。
不仅仅是因为他军功卓越，更因为他师从当时的兵法之王，墨大师。
据闻他是墨大师捡回来的孤儿，由墨大师抚养长大，便随着墨大师的姓。
月无言不接话，墨非白自己却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出身于月国武将世家——墨家。”
月无言听到这，猛地抬头，美眸闪过一丝诧异。
月国武将世家墨家她当然知晓，只不过墨家早就因为谋逆在五百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父皇诛灭了九族。
从未听说过墨家有任何的遗腹子或者说是婴孩存活下来。
“我墨家世代忠良，却只是因为你父皇的一个梦，还有奸臣的谗言，草率的定下我墨家的罪名就歼灭与府内。”
月无言下意识的替她父皇说好话，反驳：“不可能，父皇绝不是这种人。”
墨非白苦笑一声，“我的小凤凰，你对于你的父皇到底了解多少？”
这回还月无言说不出话来了，她蠕动着嘴唇，有心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底气。
“那时我不过三岁，躲在狭小的桌底下，偷着缝隙，亲眼看着我的父母，兄长姐妹惨死在刀下。”
月无言紧抿着嘴唇，不敢去相信墨非白所言是事实。
可是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
“我被一忠仆救下，送往墨大师那里学艺，这才苟活了下来。”
墨非白回忆起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月皇忌惮我墨家的实力，还有奸臣的嫉恨，用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封谋逆的书信。”
墨非白说到这里，竟然凄切的笑了起来。
“那书信是父亲和外邦勾结的来往证据，可那字迹分明不是父亲所笔。就连那所谓的进攻皇宫的计划也都是错漏百出，可也是这般，月皇想都不想，直接诛我九族。”
月无言的脸色骤然惨白了起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从父皇的嘴里听说过这件事，那是她十二岁的时候。
父皇宴会喝醉，她去送醒酒汤的时候，父皇迷迷糊糊说出了这件事。
父皇说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那个决定。
那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待父皇酒醒之后，十分认真的和自己解释着：
“凰儿莫要多心，这些乱臣贼子，父皇虽痛心，但也不能让他祸害我月氏江山。”
墨非白看向月无言，“你说我如何能放过月皇？”
月无言只觉得真相这般残忍，让她一阵眩晕。
“从我踏入朝廷的那一刻，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月皇残暴不仁，百姓民不聊生，我为百姓也要肃清朝廷。”
月无言摇头，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不，不是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说出口了。
月无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差点没站稳。
墨非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月无言立马把他推开，眼底有着恨意又有着一丝纠结。
“因果循环，你等待五百年，就是为了亲手杀了我这月氏皇族的余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