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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不认识的人相见,多是偶遇。

亦或者是花钱办事,制造偶遇。

浮州应清江湖人多,随着一起发展起来的,便如同恭城青汾路一般,诸多势力在此地建立。

很巧,这里也有一个枫林阁。

不过这里不需要买通行令,而是看眼缘。

所谓看“眼缘”,其实便是让他们瞧瞧你是何人,接不接得你这单生意。

谢南醉以迟未晚的装扮踏入此地,在两三名一头灰发的老者面前被看了又看。

其中一人试探问道:“不知公子想要知道什么消息?”

“在下想问宝台王江宰。”谢南醉如实回答。

三人闻言微诧,面面相觑之后,刚刚发问的老者摇头抱歉,“公子这生意,我等接不了。”

“那三位看看这个呢?”谢南醉从衣兜中取出一块令牌。

三人一听,齐齐看向谢南醉手里。

当看清楚她拿出来的是什么时,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这这这……这块令牌,可是几年前他们家阁主下令通知各分阁,一见怀有此令者,必须以待他之礼待之的青衣十三楼楼主!

眼前这人,便是谢晏谢楼主!

三人同步扬头看谢南醉,一来一去,后退一步,朝着谢南醉躬身作揖。

“原来是谢楼主,我等有失远迎,还请楼主上雅间。”

口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谢南醉看了眼手中的通行令,还挺管用的。

难怪当年叶危会送这东西来和她交好。

面对三人恭敬的态度,谢南醉点头跟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直到进入二楼雅间,三人一人手中抱着一本厚册子坐下。

“谢楼主刚刚说要问宝台王,不知道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宝台王近日的去向。”谢南醉如实道。

这个问题,身在应清的三人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不用翻看册子就给出答案。

“三月六,宝台王携家眷前往海苍海天峰祭祀祈福,届时宝台王府所有主子都会去。”

三月六,海天峰。

得到具体的地址,谢南醉心下便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刚到应清没两天就要动身,虞次安这家伙难免又要抱怨起来。

“敢问楼主,您是否要一同前去海苍?”

谢南醉点头,“是要前往。”

“那还请楼主此次前去,带上些人。”老者建议道。

“听你这话,海苍会出事?”谢南醉挑了挑眉。

“是,宝台王此次前往海天峰祈福是假,汇聚江湖群雄是真。”

“哦?如今这种时期找人,他想造反吗?”

三人闻言,齐齐闭嘴。

不说话,便是答案。

得知此行不简单,谢南醉心下了然。

“多谢三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起身朝三人揖礼,离开枫林阁。

在外头闲逛的虞次安刚绕回来时就遇到问完消息出来的谢南醉。

快步走上前问道:“如何?可问出什么来了?”

“嗯,我们回客栈收拾一下,动身去一趟海苍。”谢南醉回答。

让她奇怪的是,虞次安居然没有开口抱怨,反而一脸严肃的点头,“好。”

“你是不是在外面打听到什么?”谢南醉疑惑问了句。

虞次安点头,“外面不方便说,我们回去。”

街道上时不时会走过几个江湖人士,能不方便的也就是与此有关了。

她点头,两人迅速返回客栈。

虞次安警惕的查看了片刻,方才开口将刚刚没说的话说出口。

“我在茶楼里听见两名地境高手在雅间内谈论,召集手下人前往海苍海天峰一聚,其中有一人说自己去宝台王府时与周夫人谈了笔买卖,此番顺道办了。”

周夫人,便是宝台王如今的正妻,长公子江岸声的继母,二公子江景洵的亲娘。

也是虞次安口中那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女人。

“前面的消息,我在枫林阁问过了。”谢南醉点头应道。

两人心照不宣,都清楚这样的做法打的什么算盘。

“和周夫人的这笔买卖,我猜测跟江岸声有关系。”虞次安将自己的猜测告知谢南醉。

谢南醉附和点头,“三月六在三日后,他们明日动身,我们先行一步。”

“好。”虞次安应下,动作飞快的收拾起来。

好在两人刚到应清不久,还什么都没干,东西也跟来时没什么两样。

收拾完,两人在正午前便骑马赶路。

海苍在应清临城,骑马赶路不到一日就到地方。

海天峰是海苍最有名的景观,不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提笔作诗。

此峰甚高,却也是最好的议事之地。

谢南醉和虞次安赶到此地时,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不少人聚在一起登山,面容穆的神情显然对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非常上心。

“可有认识的?”谢南醉低声询问身侧的虞次安。

他点头,“有几个见过,势力都不小,没想到居然被请来了。”

“你说他能请来多少人?”

“以他的威名,召集五万,佐以精兵十五万直接动身,不难成事。”

虞次安回答,十五万是他几年前在应清的了解。

如今的宝台王既然有此野心,人数只会比这个数多而不会少。

五万江湖人士,聚集几十名地境高手。

群峰之巅,环抱四山,形成一条天然屏障,将这座海天峰护得严密。

谢南醉和虞次安两人一看便气度不凡,一登上海天峰,就有人前来搭话。

“二位兄台,可是来此赴会?”

一句试探的询问,虞次安和谢南醉相视一眼,却是摇头否认。

“非也,我二人只是听闻海天峰景观极美,故而来此赏景。”

“不是啊,打扰了。”那人一听不是,立马告辞。

不过他的离开,换来的却是暗中有数道目光落在了谢南醉二人身上。

今日来此的,大多都有目的而来,如今突兀的出现了两个一看就不简单的,说自己来此赏景,自然会引人注目。

谢南醉倒像是感受不到有人在看一般,摇动手中墨扇,自顾自走到一端向下望。

在看见几处房屋所在时,她折扇一合指过去,“你看这两处,你觉得我们适合住哪?”

登峰难,半日路程,自然不可能上来看会便离开。

虞次安望过去,那边一共有两处地方建了房屋。

很显然的是多的一处,到时候会住满了人。

“自然是左边了,瞧峰上这么多人,到时候那里肯定人多,我们住左边清净些。”虞次安回答。

既是回答谢南醉,也是在回答身后注视着他们的人。

在他话落的瞬间,原本聚在两人身上的目光逐渐减少。

谢南醉唇角微翘,颇具闲情逸致,观天地山水。

看了场日落,谢南醉便与虞次安转身朝着先前所指的地方走去。

直到他们交付了银两,入住其中两间屋子,身后跟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方才消失。

人一走,虞次安就翻进了谢南醉的屋子,大步走进来边走边骂,“这张老狗真警惕,明里暗里派了几波人探咱们。”

“毕竟我们的目的跟他们不同,前后上来几个跟我们一样的,不也被试探了。”谢南醉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软榻上养神。

“可哪有我们被试探得多?他还派人跟着。”虞次安一把走到谢南醉身旁。

“被他查也好,他查过了,江宰就不会再查了。”谢南醉道。

话音刚落,虞次安脑中灵光一现,“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南醉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反应有点慢了,难怪你家老爷子要你三十岁之前不许参加排名。”

“话不能这么说,他就不能是怕我得意忘形吗?”虞次安为自己辩驳。

谢南醉倒是顺着点头,“嗯,也有这个可能。”

虞次安:“……”好像赢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反思了一下,觉得以他的脑子说不过谢南醉,于是扯开话题。

“说起来,张老狗跟北渡皇室可有血海深仇,江宰胆子也够大,居然跟他合盟。”

谢南醉对江湖恩怨知之甚少,听见这话,当即就起了兴趣:“哦?细说一二。”

“北渡先帝昭武帝当年出征中溯途中遇到张老狗的儿子作乱,便将人杀了,张老狗打不过昭武帝只能忍气吞声,现如今十年过去,昭武帝都埋皇陵里了,你说他还蹚浑水是打算做什么?”

虞次安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懂得不比谢南醉,他负责说,谢南醉负责告诉他为什么。

这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人死了又怎么样?他的妻子、儿子都在,尚有血脉存于人间,就算都已经埋了,那不还能挖出来吗?”谢南醉不以为然道。

虞次安点头,“那倒也是,将人挫骨扬灰了还能出口气。”

“当然。”谢南醉突然开口,“既然参与此事,自然是有那份野心。”

“你的意思是他想……”虞次安睁大眼睛。

“将一个心思不纯的天境高手养在身边,用时是好,被反咬也将致命。”谢南醉淡然道。

“原来如此……”虞次安恍然大悟,可当对上谢南醉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却莫名感到心虚。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的心思在你面前压根没处藏。”

谢南醉不置可否。

信任任何一个人,都是对自己性命的不负责。

见她不说话,虞次安抿了抿唇,“睡觉去,明天人就来了,说不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有关周夫人和那位地境高手的合盟究竟是不是与江岸声有关尚且未知。

若是谢南醉要跟江岸声合作,那他们肯定是要先保住江岸声的性命。

谢南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静静闭眼休息。

夜半子时,山林间本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一声咔嚓的声响尤为突兀,引得榻上休息的人睁开眼来。

屋内烛火在入睡边熄灭。

谢南醉扫了一眼屋内,一切没有变化,除了一抹不该有的血腥味存在。

她掀被起身下床。

正值春季,夜风微凉。

走到一旁拿起外衣披上,顺着伸手,不着痕迹的将折扇握在手中。

缓步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声在屋内响起。

她走到门边,正欲开门时,一道寒光自身后闪过,冰冷的刀刃刹那间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别开门。”黑暗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好。”

谢南醉应了一声,反应实在太过平静。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了几分。

谢南醉的配合大抵在身后之人的意料之外,他仍旧警惕,抵住谢南醉的脖颈将她缓缓拉向后。

“不要出声,若是有人被你引来,我会杀了你陪葬。”男人发出警告,声音压得很低。

谢南醉却不像他预料中的继续应好,而是淡然道:“这么浓的血腥味,你逃命途中应该流了不少血,若真有人来,那也是你引来的,与我何干?”

她的话让身后之人微微怔忡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的功夫,谢南醉侧身一转,在刀刃割破肌肤的前一秒抬扇将刀刃拂开。

随即后撤一步,成功看见了身后男人的面容。

倒也没有看全。

男人身穿夜行衣,戴着面罩,只能看见一双清澈的丹凤眼。

没有杀意,没有狠劲。

谢南醉的目光扫过他胸口处的伤,鲜血已经渗透了他的衣服,就连地面上都滴了好些血。

男人没想到谢南醉会有此举动,举起短匕就要上前擒住她。

然而还未等他动手,谢南醉先开口道:“若是想现在就死,我可以帮你。”

她微笑着,那副淡然轻视一切的表情,让男人有种自己的举动并不被对方放在眼里的感觉。

他瞳孔轻颤,“你是何人?”

“问人姓名之前,应该报上自己的。”

见他还算识时务,谢南醉将扇一收,从衣袍里拿出来一瓶药丢过去。

男人下意识接住药,扯动伤口的疼痛让他狠狠皱了下眉,看着谢南醉朝里走的背影,强忍着痛跟上。

“在下梅间月。”

“迟未晚。”

谢南醉礼尚往来的报了姓名,手里倒了杯水,转身递给跟着她走过来的梅间月。

梅间月看着面前的水愣了一下,连忙道谢,“多、多谢。”

“药是青衣十三楼的,服下止血,处理伤口的东西我这里没有,你止血后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