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
那个灵胎不是她。
贺皎皎心生疑窦，却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不愿被当做那毁天灭地的利器，即便她不服天道，却也不愿伤那无辜之人。
“那个灵胎，吾之后辈已于两百年前为吾找到，只是可惜，吾到近些年才彻底认出了他。”江溟淡淡地说，像是在说一件很日常的小事。
“是百里归山？”贺皎皎突然一惊。
“不错。”江溟看着贺皎皎。
“她亲手所创的灵胎，不死不灭，肉身腐朽之后，神魂便会于天地某处再次凝聚，再次生出血肉，成长为人。”江溟道。
“灵胎由无是界的灵土捏成，自是朴实无华又通天彻地，与五行灵气有着丝丝缕缕的感应，加之她的神力，这灵胎本就是有无上的潜能，虽以伪灵根的模样示人，却在开窍之后能广纳天地灵气，能成长成举世无双的人才。”
江溟又是嘲讽一笑，“可惜你们月淮洲之人浅薄、无知！竟把瑰宝当做粪土，从来不重视伪灵根之人。”
他一边回忆一边道：“吾这五百余年，不断寻找伪灵根之人，尤其是那些孤苦无依的伪灵根，将他们至于险境，令他们饱受苦难，一方面是为着让他们在逆境中觉醒力量，一方面也是磨炼他们的心智，好引着他们入魔，好为吾所用！好与天道相抗！”
“若能通过这些考验的，那定是吾要找的灵胎！”
灵胎……
不死不灭，再次凝聚……
在险境中觉醒，入魔，与天道相抗……
贺皎皎听完这些，蓦地想起了太初之境幻境罅隙里的景象。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断早逝，又不断化作婴孩重生……
还有太初之境中百里归山历险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
“叮”地一声，贺皎皎脑海中闪现出系统版面，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支线任务又推进了，已推进到了80%！
脑海中蓦然出现了一个一团黑的光团，那是系统给的任务奖励，叫作“赴死”。
贺皎皎暂且没去管它，而是继续看向江溟。
如今真相和往昔就在眼前，她还需要去在乎任务的完成度么？
“你就是为了找灵胎，这些年到处找寻伪灵根之人，诓骗他们入险境，丧命受伤，你是一概不管，只为筛选出你的灵胎。”
贺皎皎想起了那些年在太初之境里丧命的人，或许，太初之境根本没有什么危难，那些危难皆是江溟所为。
“不止，不止。”可江溟却笑了起来，像是见着贺皎皎发怒，他便更快活一样。
“吾还指引吾的后辈，叫他们不惜一切手段，定要使那伪灵根之人众叛亲离，为天下所不能容忍，好引得他们堕魔。”
“还有你，吾在启明宗之时便对你多番试探，那掺了魔气的灵药，那白如纯，那季宴礼，乌木众的入侵，布防图被夺，诓骗你下决心修炼，护送三清玉露，去寻那三清花，乃至与东洲仙门对抗……”
“这一桩桩，一件件，吾谋划得好辛苦啊，还好你，这样有能耐的你，竟都一步步走入了吾的棋局之中，当真没叫吾失望，哈哈哈哈哈哈！”
江溟笑着看向贺皎皎，微微低头，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吾本来还没准备这么快动手，吾还等着你被东洲仙门逼迫一番呢，可没想到，没想到你竟亲手将三清花交到了吾的手上，哈哈哈哈，你不知道那一刻吾有多快活！”
“那三清玉露你也发现是假的了对吧？不错，便是你去北极紫云之地时，吾偷天换日，早早便将三清玉露盗走了，你竟也没发现！吾该说是吾演得太好，还是你终有一失呢？”
“所以吾便提前实施了计划，吾在启明宗隐忍多年，那三清剑早已是吾囊中之物，三清圣物集齐，归墟打开，这月淮洲都是吾天魔族的！区区天道，吾必要推翻！”
江溟越说越兴奋，敞开双臂，仰头对着高空怒吼狂笑。
可贺皎皎听完，握着雷光陨铁剑，手却在不住地在颤抖。
“可惜你没堕魔，这是最可惜的。”
江溟停下了大笑，“否则，即便你不是那灵胎，也定是能助吾，助天魔族一臂之力之人。”
“痴心妄想！”贺皎皎狠狠啐了一句。
她抬眸望着天际。
那裂隙还在不断地扩大，可归墟入口尚未完全打开，此时阻止还来得及！
她已将这些年的阴谋诡计都弄了个明白，不论百里归山是不是灵胎，亦不论天魔族与天道到底有什么过节。
她只知道，今日，现在，她不能叫江溟就这样将天地毁灭！
“去死吧！”
贺皎皎提起雷光陨铁剑就飞了出去。
她速度极快，整个人身周风驰电掣，就像一颗流星一般弹射而出。
江溟皱起眉，挥手召出浓烈的魔气阻挡，贺皎皎“锵”地一声，将雷光陨铁剑砸在了江溟身前的魔气上。
一时天地震荡，整个幽冥海泛起滔天的巨浪，山摇地动，灵气在天际震出了几道波浪。
江溟被贺皎皎一剑劈得往后退了几丈之远，他撤下魔气露出身来，嘴角隐隐渗出了血迹。
数万年前，无是界之神将他的神魂封印在归墟之中，他已是受了重伤，身体早已是具残躯，不日便会糜烂。
他拼尽全力保留住了自己的神魂，又历经万年，勉力才从归墟之中送出了一缕，这一缕残魂根本不及他鼎盛时期万分之一的能耐。
如今残魂寄居在温长宗的身体里，温长宗这身体也是死了百年之久，早已不是那么好用了，他并不是那么康健，身上也并没有多少修为与魔气。
所以他才会那样急不可耐地想要打开归墟，只有打开了归墟，他的神魂归位，借百里归山的灵胎之体复生，这样，他才真能恢复自身的修为一二。
眼下贺皎皎怒意满满地劈下一剑，江溟尚能勉力抵挡，可若是贺皎皎修为再增高，若是她也发了狂，江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归墟彻底开启。
想着，他手中魔印变化，缕缕魔气自他体内散发了出去。
贺皎皎在刚刚那一击之后，大致也感知到了江溟的能耐，江溟不如她想象的强大，却也不容小觑。
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调动灵气驱散了身周残存的魔气。
方才灵气与魔气相撞，她也难免被反噬了些。
她知道，若是要消灭江溟，就不得不抓紧时间，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想着，贺皎皎皱眉咬牙，再次提起雷光陨铁剑，又欲飞身给江溟一击。
“贺皎皎！住手！他是大师兄啊——”
忽然，一个橙黄色的身影飞身至贺皎皎与江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