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皎皎这头运气运得上头，飘在明琼身边仿佛自己会了凌波微步一般。
百里归山早没在指导她了，她很快就摸到了搏击的门道，拳拳掌掌打得明琼很是狼狈。
这种能靠自己打脸挑衅者的感觉真好！
贺皎皎的嘴角扬起，正想着再如何将自己的步伐改善得更为飘逸一些，百里归山的声音忽然又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
“什么？”
贺皎皎愣了一愣，手中的一击还未打出，神魂就被一股力向后扯去，牢牢锁在了百里归山身边。
百里归山也收了势，凝眸站在贺皎皎身边，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贺皎皎问百里归山。
百里归山不答，抿着唇看向前头一个方向，似是有些厌烦。
而那边的明琼见百里归山突然不动了，虽然自己一直处在下风，可气性上却不允许这架就这么完了。
她朝着百里归山大喊一声，又比出一个招式，“臭丫头！谁允许你停了！”
说罢，她飞身又要来战。
“住手。”
明琼起势前，不知从哪儿飘出来一道白光，那光看似轻软如丝带，实际其中蕴含的灵力却不简单，一下便将明琼拦了下来，锁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明琼挣扎了两下，以为是贺皎皎使出的什么招数，还想骂人来着，但很快她又像是认出了那灵力的来源，一下哑了口。
“启明宗严禁同门私斗，规矩都忘了是么？”
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隐隐从竹林后传来，贺皎皎往那边望去，很快，竹林前方明光一闪，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那个身影贺皎皎并不陌生，是顾师玄。
“一个两个的，不修习不练功，聚在此处私斗。好大的胆子。”
顾师玄缓缓从竹林前驾着轮椅靠近，语气是淡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无所谓的小事，但他俊美的脸上微微有些严肃，一双桃花眼斜着，又嗔又媚让人不敢直视。
明琼到底畏惧这几个亲传弟子，等顾师玄靠近了解开她的束缚，她立即跪拜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的弟子们见是顾师玄来了，纷纷鞠躬行礼，一个个脑袋埋在胳膊弯里，又纷纷竖起两个耳朵细听。
贺皎皎看了百里归山一眼，“怎么办？”
百里归山转头就要走。
“可不兴这样！”贺皎皎赶紧拦他。
百里归山皱着眉瞪贺皎皎。
贺皎皎赶紧解释：“我就是个启明宗的外门小师妹，哪有见了内门亲传调头就走的道理！你这样不摆明了往自己脸上写‘我有问题’吗！”
百里归山眉梢动了下，似是将贺皎皎的话听进去了。
贺皎皎又说：“您且先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只差没有抱他裤腿儿。
百里归山想了想，也是。
他如今在贺皎皎的身子里也只恢复了一成的功力，对付个内门亲传也许没什么问题，但要是把事闹大了，惹得启明宗众人怀疑也不好。
想着，百里归山停下了脚步。
那边顾师玄也注意到了他，遥遥问了一句：“贺皎皎？”
贺皎皎原主祖上是对老宗主有恩的，虽老宗主嘱咐的照拂已拂得颇为不明显了，但几个内门亲传还是识得贺皎皎的。
顾师玄先头在小竹林深处采药，只感觉有灵力在外头震荡，他放出灵识来知晓了是有人在私斗，嫌他们打搅了他的清净，这才出来斥了几句。
不想私斗的人里还有贺皎皎。
“你不是……”
顾师玄又放出灵识探查，桃花眼里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但他很快将这惊讶之色又掩了下来，轮椅一动，瞬间闪至百里归山身前。
他欲捉百里归山的胳膊替百里归山把脉。
虽有百里归山的神魂筑出的屏障抵挡，他看不出宿在贺皎皎身体里的是百里归山，但他到底还是感觉到贺皎皎的这具身子骨的体质已然不同往常。
但百里归山哪会随顾师玄去碰，顺势借力一推，顾师玄的手还没挨到百里归山的衣裳料子就被他推了开。
顾师玄更是震惊，记忆里那个病弱的小丫头，似乎不仅身体好了许多，就连修为也有了很大的长进。
他立即皱了眉，二话不说两指并起就要往百里归山的脉搏上去探，百里归山脸上的表情极不舒坦，又与顾师玄推了两把，干脆一个旋身退开了几个身位。
“贺皎皎！三师兄好心要替你把脉！你这是何意！”
旁边的明琼见贺皎皎竟然胆子大到连顾师玄的面子都敢驳，才不会放过这好机会，赶紧大喊挑唆起来。
顾师玄亦觉得不对劲，神情严肃地盯住了百里归山。
眼见着百里归山这大魔头角色扮演也不会，贺皎皎急得直拍大腿，远远冲着百里归山眯眼合十请求。
百里归山这才松了松眉头，松开手上差点要捏起的法诀，上下拍了拍衣裳。
他颇为不自在地道：“男女授受不亲。”
“噗。”贺皎皎没忍住。
顾师玄怔了一下，又见百里归山不像是在玩笑的模样，严肃的神情些微缓和。
他又盯了百里归山好久，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也不绕弯子，直直问百里归山：“听闻近日常有位外门小师妹到我药房求药，是你？”
百里归山顿了顿，点头。
“超了份例也一而再再而三求药的？”
百里归山顿了顿，又点头。
顾师玄似有些无语，“再不给就直接强取豪夺的？”
百里归山，狠狠点头。
不过是聿风寻来的灵药缺了些低等的草药作辅作配，他想着反正药房有，就去拿了。
但贺皎皎立即望向他，一副感情那浴桶里大把大把的药不是他叫聿风弄来的，而是去启明宗的药房强取豪夺的样子？
贺皎皎知道，启明宗的药房和丹室都归亲传三弟子顾师玄管着，而启明宗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每月里都能按照一定的份例去取药，不过外门弟子能取到的，无论是质还是量，都要远差内门弟子一截。
像贺皎皎这种地位的，那满浴桶的药材，可能取个一两回就已经超了月例了。
百里归山他怎么敢！
贺皎皎的眼神也无语起来，百里归山也白了她一眼，故意回她道：“本座要的，岂有拿不到的道理？”
好好好，你霸总，你魔头，你说了算。
贺皎皎重重叹了口气干脆摆烂，若是顾师玄真的怪罪下来，她还真没法子了。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听得百里归山承认强取豪夺后，顾师玄只是木了片刻，转头居然没有怪罪百里归山。
他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抖了抖长袖，又稳稳坐在轮椅上。
“罢了，老宗主有过嘱咐……你若是日后还缺什么丹药，尽管来找我也无妨。”他直接忽略明琼和几个外门弟子惊掉下巴的表情，咳了一声，又装作严肃的模样道，“今日之事，到底是如何？”
明琼脸上的惊讶变作气恼，“是她！贺皎皎她丝毫没有礼数，我们几人只不过想与她招呼一声，她上来就动手！”
顾师玄又不是傻子，明琼跟着程十鸢娇纵惯了，她这般嚷嚷，很让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明琼见顾师玄不应不语，忙又转头对着旁处的几个师弟师妹道：“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个弟子方才已经见到顾师玄丝毫不责怪贺皎皎不顾礼数不按份例取药，这会子哪还敢站在明琼这头。
何况本来就是明琼先招惹的贺皎皎，也是明琼先动的手。
他们几人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由明琼怎么喊，也不敢再出声。
看到这里，顾师玄约莫已经明了了。
他本就不欲多管这闲事，又因着贺皎皎的变故有些心绪不宁，索性拂了拂袖。
“启明宗严禁同门私斗。你们今日在此大打出手已是犯了戒律，两人各去肃戒堂领十道戒鞭的罚吧。”
“三师兄！”明琼还欲争辩。
顾师玄瞥了她一眼，“心术不正，欺侮同门，言行不一，可是罪加一等。”
明琼只得愤愤闭了嘴。
“十鞭？”
贺皎皎估摸不来启明宗十戒鞭的严重性，她有些担忧地望着百里归山，只怕这十戒鞭下去，她的那具身子就要被打废了。
若是真废了，她刚澎湃起来的修仙问道之心，又如何安放啊！
但百里归山似是根本不将那十戒鞭放在眼里，轻飘飘地回了贺皎皎一个眼神，手腕一翻，就要将她送回囚仙牢。
他自己则转身欲去肃戒堂。
十戒鞭而已，不去惹人生疑反倒不好。
看着百里归山要走，顾师玄忽地又叫住了他。
百里归山颇不耐烦地回头，看也不看顾师玄。
顾师玄犹豫再三，还是道：“你有空便来丹室找我，你的身子，我可以替你医治。”
“不必了。”
百里归山冷冷丢下三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