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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御花园后山的偏僻处,燃了只小火盆。

小手往火盆里塞纸钱。

火舌很快舔舐掉它们。

“母妃,儿子为您报仇了!”

火光映在四皇子的小脸上,那是成年人才有的狠辣表情。

他去忠毅侯府蹭课,根本不是为了蹭课,而是故意把染疫病的东西放到叶时行身边,害他染病。

他年纪小,无法动刀动枪,时疫是个复仇的好机会。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杀害您,可我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每次看到他们一家踩着您上位,顺风顺水喜事连连,我就难受……”

“五妹还小,我会教她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好好长大。您就放心吧……咳咳……”

四皇子回去以后就发起高烧来,常德妃吓得拉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会诊。

“时疫之症,恐怕神仙难救啊!”太医们跪在地上,头深埋。

常德妃连夜出宫去忠毅侯府请叶七七,再回宫时,殿内已经哭声一片。

四皇子的葬礼和叶时行是同一天。

大臣们自然得紧着四皇子去。

叶时行的葬礼冷冷清清,侯府也以时疫未平为由,刻意简办,低调得还不如寻常人家。

太后打发了内官来吊唁,奉上奠仪,然后找主母萧晚清私下聊了几句。

“听闻忠毅侯府中还有一批时疫病患,太后的意思是,侯夫人当早做决断,莫要牵连无辜。”

萧晚清淡淡回答:“府中隔绝的很妥帖,请太后娘娘放心。”

内官明显不悦:“都牵连侯爷过世,还连带着四皇子也殇了,侯夫人该知道轻重啦。”

萧晚清问:“太后娘娘可有明旨?”

“唉,太后就是命咱家来吊唁的。话已带到,咱家就先走了,夫人节哀吧!”内官甩袖离开。

萧晚清脸上哪有哀色?

这几日夜夜笑醒。

她望着内官的背影轻笑了笑,没当回事。

席间说给子女们听。

叶七七给哮天犬夹了一块它根本不会吃的骨头,与它说小话:“天天,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把天后弄回去?”

她指指上面。

“天后可有韧性了呢,不达目的哪肯罢休?”哮天犬说。

“是啊,看出来了,她就是不想我历劫成功,回到天宫去。”

“唉,我这命格,幼年丧父,又添一劫。”七七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奖励自己。

只有叶思琛在认真陪萧晚清聊天:“太后真有意思,京城的时疫到处都是,她怎么专盯着咱侯府?”

萧晚清也不明白:“这位原先行事一向低调,最近确实有点奇怪。不过管她呢,反正又不是我婆母,还能日日来压我?”

她名义上的婆母秦氏在听闻叶时行过世后,还撺掇叶时祥上折子请求继承爵位,被魏帝明旨申斥了一通,据说后来时常心悸,就吊着一口气,好像阎王殿不收她似的。

叶如松继承爵位的请折倒是很快批复下来了,不到一个月,他就继任忠毅侯。

萧晚清成了老夫人。

安乐郡主成了忠毅侯夫人。

萧晚清名正言顺地把掌家权交给大儿媳,一心想着把叶如柏和叶七七带大就好。

京城的时疫却越来越严重,闹得她心绪不宁。

“七七,或许我们真该做点什么?”京城的官宦人家对待时疫的态度,下人命贱,染病的就打发了,萧晚清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下人倒下,也开始恐慌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狠心学他们。

“你和如柏还小,万一也染了病,我可怎么办呀?”

叶七七说:“这时疫来的古怪,闹大的也古怪。按说只要不是密切接触,不应该传染了这么多人。”

红萼说:“还不是大家怕得要死,现在轻症也往城西疠所塞,听闻那边都挤爆了。都挤一块儿,能不越来越严重么?”

“乱葬岗都埋不下了,治理时疫的魏大人下令,尸体一律焚烧。唉,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晚上叶七七骑着哮天犬在城里城外转了转,果然比想象中严重很多。

“天天,看来咱不出手是不行了。”

哮天犬伸出一只前爪:“出!”

翌日,忠毅侯府的府医就宣布,自己研制出了一种治疗时疫的特效药,侯府染病的下人全都喝好了。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出,魏大人立刻命人上门请府医制药,在城西疠所免费发放。

几十个医童摆开煎药阵势,病患们都看见了生的希望。

叶七七脸色煞白地窝在药房角落里,和哮天犬打趣:“幸亏早点出手,不然病患再多一些,我血放干了也不管够啊!”

哮天犬满脸心疼:“都是灵力啊!”给我多好。

“你就不心疼心疼我?”

“谁说不啊,那我帮你舔舔手指头?”

“你的狗背给我靠会儿,我困死了。”叶七七一头栽在哮天犬的软毛里,真沉。

忠毅侯府。

京兆尹带着一群衙役,来抓侯府里最初染病的那群小孩子。

理由是怀疑他们是敌国奸细,故意散播时疫。

叶时睿收到消息,从大理寺急匆匆地赶回来。

“府尹大人抓一群小孩子做什么?忠毅侯府的面子也不给?”

京兆尹与他有些私交,悄声说:“你以为我吃饱了闲的?还不是宫里有旨意。”

叶时睿作惶恐状:“不知是陛下还是皇后的旨意?”

京兆尹用唇形说“太后”两个字。

接着大声说:“叶大人熟知稽查一事,下官接到线报,无论如何得把人都带回去审一审,还请侯府配合。”

“可是侯夫人和老夫人去庙里进香未归,安国公主也不在。府里没个做主的人,不若府尹大人稍待片刻。”

叶时睿一边与京兆尹周旋,一边派人通知叶如松。

叶如松回来以后态度坚决:“就凭一封匿名举报信,就要从我侯府带人,府尹大人莫不是欺我年轻?”

他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些。

京兆尹扶正官帽:“侯爷哪里话?全京城谁有这个狗胆,敢欺负您?”

“哀家也不行吗?”太后不知何时到了,从门外走进来。

她一进门,其他人瞬间矮了一截。

叶如松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太后娘娘,我朝律例,后宫不得干政!若是侯府真有敌国奸细,也应由大理寺按章程办事,哪能想抓就抓?”

太后冷笑一声:“哼,大理寺现在姓叶,谁知道会不会包庇。”

叶如松不甘示弱:“叶家几代人忠心赤胆,太后要质疑叶家人的忠心吗?”

太后气一个毛头小子与他顶嘴,命高嬷嬷上前掌嘴。

高嬷嬷犹豫:“这可是忠毅侯。”

“那就褫夺了他的爵位。”让叶七七无娘家人可倚仗。

在场之人都惊呆了。

太后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就要拟旨废了忠毅侯的爵位。

叶七七及时赶到:“太后当真要如此?”

太后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叶七七吸了一口气:“那我只能出绝招了。”

她用尽力气,摇出最后一个人——

天帝。

果然天帝一到,气压都低得像天塌了。

天后大气不敢喘:“我只是来监督七公主历劫而已。”

天帝依旧黑着脸,没给她好脸色:“监督?需要冒人间太后身份?天后,你逾矩了!”

天后从太后身体里抽身,跪在天帝面前,声音又低又细:“我错了,求天帝宽恕。我这就回宫思过去……”

天帝的目光划过叶七七惨白的脸,心疼地斥责她:“你也是个蠢的,放了那么多血,吃了它快些恢复灵力。”

叶七七乖巧地接过仙丹服下,撒娇般道了声谢。

天后的拳头在广袖下攥得很紧:“天帝明鉴,七公主下凡历劫,却找诸神相助,还擅改命簿,她这是作弊!”

天帝没有表情地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把最心疼的小女儿送下界历劫,是要惩罚她吧?”

天后一脸吃瘪的样子,眼神逐渐难以置信起来。

须臾之后,她气鼓鼓地说:“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