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有点长……正常五月常温就该回暖到零度以上，今年直到六月结束才停止了下雪。
贫民区……大概又会多十几具无名的尸体吧……
伊娜的碧瞳不禁黯淡了几分。
本来想说些轻快点的话，到嘴边，此时却难以开口。
只换成了一句较为干涩的回答：
“长了一点。”
没发觉伊娜变化的爱希亚点了点头。
只是把白发少女的稀词少语理解成了自己没说明白，导致的一种表现。
接着说道：
“嗯，比往常的时间差不多延后了两个月，南方行省农民和种植园还好些。”
“他们的冬季本就不长，除了异常干旱，另一部分冬季小麦减少产量，和两季作物推迟播种，或者无法播种外。”
“收获仍旧有着往年的八成。”
“北境则严峻得多，因为极寒和长达数月的风雪，今年估计已经只剩一半以下的产量。”
“粮食提价？”
伊娜不确定地猜测道。
触及以往避讳的回忆，是她最近常有的情况。
但适应后，在情绪上一般不会因此消沉太久。
“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理想时的情况。”
“毕竟能通过一些金币购买粮食，以慈善的名义派发给普通民众解决的一般情况，都不算太严重。”
或许是听者是伊娜一个人的缘故。
说话间，在和柴德谈论中，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十分矜持的爱希亚，不自觉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
使其从柔顺，变得稍显凌乱。
似乎对事情本身相当苦恼：
“实际上则要严重许多，照形势来看，即将发生的可能是粮食短缺。”
“而对于大部分主食为小麦制品的王国，情况，恐怕要持续至下一年的收获季。”
“刚才莫里辛商会的那位商人，邀请我们合作，为的就是想两个商会集资收购，囤积粮食，方便后面哄抬价格。”
“呵呵，以他的位置自然不知道，别说莫里辛和伯莱曼，一个勉强挤进王国前十，一个勉强挤进前五的商会。”
“前几名的商会早在着手购入了，南方第二季作物的收成产量，甚至已经预订一空。”
“成交价格，普遍在市价收购的基础上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大量收购……还是囤积……事先知道，商品短缺，准备存货确实无可厚非。
但提前半年加价预订货物，他们不怕囤积过多，后边滞销，烂掉吗？
伊娜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往这方向活跃起来。
可惜，十五岁，没有相关阅历的她，受制于有限的认知和匮乏的知识。
短时间内，很难得出个自己可以信服的结论。
“他们不担心，因此造成亏损吗？”
所以，她将问题抛给了爱希亚。
勇于提问是人类的一个好习惯……
伊娜如此说服自己。
“作为承销的商人，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认真考量的问题。”
“不过我觉得任何一个在里面首当其冲行动的顶尖商会，都没想过做赚“最后一笔”的承销人。”
爱希亚略显调皮地嘿嘿轻笑两声，道：
“提价可不止货物短缺时，等待它自己涨价一种。”
“理论上，只要一直维持供应小于需求的情况，价格就会不断攀升。”
“当然得是绝大多数买家能接受的，这是商人们达成“买入而非卖出”共识的前提，同时也是王国的底线。”
“越过一步，民众会暴动，国家会动乱。”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是第一时间，亦或事后，国王殿下想来绝不会放过始作俑者们。”
“至于出售粮食，肯定是要出售的。”
“否则顶尖商会们还没收几天，王国，贵族的军队，法院的执行官，城市的骑警就会到场敲门，把他们全送进监牢，没收全部资产”
“可更多的，则是等到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就像开始联合收购一样，默契地抛售给后续跟进，期待有更高价的同行。”
“这也是柴德先生说，小商会，粮食贸易商遭殃的原因，他们就是“承销人”，滞销后果的承担者。”
爱希亚这时顿了顿，玩味的笑道：
“顶尖商会覆盖全王国，乃至邻国各行各业的情报与消息，最好的商人和辅佐分析官都是“承销人”们所不能比拟的。”
“伊娜妹妹，后边这些，你可不要到处说，尤其是和商会的其他朋友。”
“长期受雇于顶尖商会的雇佣兵中，不乏青铜阶位，白银阶位的强大职业者，他们拿钱后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伊娜嘴角抽动了一下。
吐槽归吐槽，她并没有一丝对爱希亚回答的埋怨和不满。
说到底，问题是她提出的，希望爱希亚讲讲的也是自己。
抱着听一点是听，听多一点也是听的态度，伊娜心宽地问出了第二个疑问：
“按爱希亚小姐你的说法，你和你父亲的商会，似乎并不打算像其他大商会一样借机赚上一笔。”
“……反而有种准备逆势行事的感觉。”
“逆势吗？”
爱希亚思索了几秒，摇头笑道：
“也不是吧，伯莱曼依旧会加入收购粮食的行列，只不过是将高价贩卖改成正常销售，或慈善捐赠而已。”
“好的声望和知名度，也是生意经营的重要一环。”
“伯莱曼家族不应该忘记，更不应该背叛成就他们的北域。”
“好了，我都说这么多商业机密了，伊娜妹妹，你不告诉点有趣的事情给我听吗？”
爱希亚略有所指地将视线移到少女暴露在袖口外的手腕上。
那里佩戴着两条首饰。
一只通体银白，除了一个没经过任何切割的晶体镶嵌在上面，再无他物。
另一条则是金白相间的手环。
设计在饰品中算不上精美，但制作格外精良。
主体以黄金为框，夹着不明白色金属作为基底，刻有朴素而隐晦的符文。
随后是正上方点缀的三颗宝石，与一颗和银白手镯相比，小上一圈的晶体。
她见过伊娜带前者去魔法师协会，却唯独没见过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