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江遇舟趴在床边睡觉的姿势很不舒服，在察觉到手臂酸痛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捏了捏眉心，这才注意到自己在。竟然睡着了。
他抬眸看向岑枝，发现岑枝并没有睡着，反而是在看着他。
“怎么了？”江遇舟凑了过去。
衣角在床单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指尖还被岑枝握着，这个姿势也不算是难受，所以他就任由岑枝抱着了。
岑枝看着江遇舟，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本以为一觉醒来，之前的幻觉就会消失的。
可是江遇舟还在这里，好像从未离开过。
江遇舟握住岑枝的手，声音温柔：“我一直都在。”
岑枝应了一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江遇舟的指尖。
江遇舟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还没来得及失落，岑枝已经伸出双手。
“抱一下。”
江遇舟连忙俯下身，抱住了岑枝。
少女的肩膀消瘦，他的手掌可以清楚的摸到凸起的骨头。
事情发生都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岑枝都处于之前那个状态，每天只能靠葡萄糖维持身体基本需求，短短两天，就已经瘦成这样。
江遇舟微微低头，一个炙热的吻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落在岑枝的肩膀。
岑枝像是被烫了一下，肩膀轻轻地瑟缩，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把江遇舟搂的更紧了。
“你还喜欢我吗？”
岑枝不知道江遇舟会不会回答。
她连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都分不清，就算是问了，应该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吧。
她垂眸想要松手，但刚刚有一点松开的迹象，江遇舟就立刻把她搂的更紧了。
“我喜欢你，岑枝。”
“可是我不是正常人……”
江遇舟那么好，怎么能喜欢她呢？
她太没用了。
被欺负的时候也不知道反抗，像个受气包一样，其他人只要对她好一点，她说着不在意，但还是会偷偷关注。
她就是个撒谎精，隐瞒自己曾经的事情和江遇舟在一起，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谈恋爱。
“谁说你不是正常人？”江遇舟微微松开岑枝，声音温柔，“哪里不正常了？”
岑枝不敢去看他，怕他发现自己眼中的恐惧。
“我生了病，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我以前还被欺负过，他们都说我……说我不男不女，说我是傻子，说我是哑巴。”
初中三年，她被陈欣敏剃了头发，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敢和任何人说话了。
他们就说她是哑巴，说她不是正常人。
江遇舟打断了岑枝的话，“不要说了，这根本不会让我不喜欢你。”
“我只会后悔，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遇到你，让你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果我在你身边，还可以帮你。”
江遇舟一直都知道，自己就算做的再多，也没办法弥补岑枝这些年受过的伤害，他也知道除非时光倒流，不然岑枝会永远记得这一切。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他做的不够好，不够温柔，不够理解岑枝。
岑枝过去的那十几年，他都不在场。
爱是常觉亏欠。
哪怕他明白自己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却还是觉得不够。
“你发生的那一切，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岑枝，我爱你。”
岑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句话仿佛是终于让岑枝找到了宣泄口，她攥紧江遇舟胸口的衣襟，颤抖着哭了出来。
长久的压抑让她忘记理解这样难过又陌生的情绪，内心的紧张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眼泪打湿了鬓发和枕头，却像是落在江遇舟的心口，烫的他心口发疼。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岑枝，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拍她的脊背。
不知道哭了多久，岑枝哭累了。
她双颊带着长时间哭后的麻意，只能张着嘴才能维持呼吸。
察觉到她快要睡着，江遇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一下再睡，先喝点水。”
刚刚哭的那么狠，不能直接睡觉，对身体不好的。
岑枝应了一声，察觉到江遇舟准备放开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角。
“我不喝水。”
……不要离开。
江遇舟温柔道：“喝一点吧，我很快就过来，水杯就在那边。”
岑枝只好松开了他的衣角。
江遇舟迅速拿来水杯，一转身就看到岑枝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睛哭的红肿。
喝了水后，岑枝舒服了一点，躺在床上握住江遇舟的手。
见江遇舟神色疲惫，就拉开了被子。
“一起睡。”
江遇舟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在旁边陪着你就行。”
他还是不要太靠近岑枝了。
岑枝不懂江遇舟怎么在乎那么多，她自己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事，但是看他这么坚持，也只好答应下来。
“那你快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江遇舟看了岑枝一眼，看到的是少女坚定的眼神。
现在是说自己可以，待会儿睡醒了又要找他。
江遇舟怎么可能不明白，只好道：“那你先睡，等你睡着之后我就去休息。”
岑枝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江遇舟等了一会，确定岑枝是真的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
林诉正坐在外面的走廊，听到动静后立刻站起身。
“小枝怎么样了？”
江遇舟点点头，“好多了，刚才和我说了点话。”
林诉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他说下文，失落的垂眸，“没有提起我们吗？”
江遇舟摇头，“没有，张医生说过，岑枝还在恢复，估计还要几天。”
林诉应了一声，从门上的玻璃处偷偷去看岑枝的身影。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江遇舟再次开口，“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带份早餐，岑枝应该会愿意吃。”
“好。”林诉点头答应下来。
他恋恋不舍的后退一步，见江遇舟没什么表情，只好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