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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宁十七年的立夏,日头在澄净的蓝天之上悬挂了一整个白天,仿佛将空气中的细小莹尘都洗涤得一干二净。

百姓们欢天喜地地迎来了崭新的一天,但是对于汴都的各大官员来说,这是令人恐惧的一天。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不消一日,许知意堂而皇之地大闹云雨楼,毫不留情地“手刃”罪魁祸首,替苏小侯爷澄清狼藉声名的事迹,孙天明以权谋私,覃尚书教子无方,与陆云起有染的实则是许悠悠等事迹被传得沸沸扬扬。

无论是各大茶肆,书斋,亦或是成衣铺子,还是酒楼……凡是有人聚集的地方,皆聊得热火朝天。

唯有侯府,依旧云淡风轻。

苏珩与许知意自云雨楼一事完结后,趁着时辰还早,两人在秦淮河岸的商铺游荡了好些时辰才回来。

吃了许久未曾吃过的冰糖葫芦,买了好多新奇的小玩意,赏了沿途的各路美景,甚至还在惊鸿一瞥之处徜徉心扉……

“喜欢汴都吗?如果让你离开这里,会不会不舍得?”苏珩看向面前撒满碎银子的秦淮河,眉目攀上一抹惆怅,状似不经意地问。

许知意将目光落在他温润的脸庞上:“有你在,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都一样。”

月上柳梢,今夜星空璀璨,映照着地上人聊不尽的诗情画意。

许知意刚沐浴,正坐在铜镜前慢慢擦拭着沾湿了的发丝。

“阿蕤过来一下。”苏珩温柔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

许知意没有片刻的迟疑,边擦头发边走过去,问:“怎么了吗?”

话音刚落,面前之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苏珩刚洗完澡,只穿了一边衣袖的里衣轻飘飘地坠在半空中。

未擦干的水珠在锁骨处打了个转儿后滑落至半裸着的胸膛,最后没入到劲瘦又有力的腰腹之下。

许知意愣了片刻,立马捂着眼睛提醒:“你怎么不穿衣裳?”

苏珩闻言却是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一边挪开她的手,一边打趣道:“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还害羞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的手突然有些疼,这里衣套不进去,你帮我穿穿。”

“不是说没事的吗?怎么突然又疼起来了?”许知意此刻再也顾不上羞赧,连忙放下手上的毛巾,着急地凑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臂检查。

奇怪,一点外伤都没有。

这皮肤还白里透红的,连她一个女子都羡慕得不行。

她茫然地道:“赶紧穿衣裳,我替你上药。”

“好。”

许知意双手环过他的腰,抓住垂在半空的另一只衣袖,往他身前拉:“穿进去就行了。”

“不是可以直接拉过来吗?为什么非得抱着我拉,想占我便宜?”苏珩扯了下嘴角,在许知意没留意到的时候笑得格外灿烂。

“胡说!”许知意被这番话说得耳朵通红,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连忙反驳,“这怎么能叫占便宜!我只是太着急,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你不许再笑话我。”

“是,你说得对。”苏珩果断穿过另一只袖子,“不是你想占我便宜,而是我想占你便宜,总可以了吧!”

他一边系着里衣的绑带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头发还没干,先擦擦再睡。”

许知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

愣了片刻后讶然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清冷幽深的黑眸。

他声音淡淡:“想什么呢!”

“你的手没事?”许知意下意识地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他这手分明就没事,明明能穿衣裳,还非得让她帮忙,还被他看了这么一个笑话。

“我的手?”苏珩勾了勾唇,微微凑近,黑眸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挡这么一下就受不了,以后还怎么保护阿蕤?”

“你骗我!”许知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作势要拍他。

苏珩扬眉,抓住她偷袭而来的手腕,垂下眼帘,低笑了一声:“是你太笨了。”

许知意没好气地挣了一下他的手,没挣开,心里头莫名有些愠怒:“你先放开我,我要擦头发。”

“我帮你擦。”苏珩目光落在一旁的毛巾上,伸手去拿。

许知意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连忙扯起毛巾,撅着嘴戏谑道:“怎么敢劳烦苏公子,我自己擦就行。”

这句话一落地,苏珩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连忙把毛巾扯了过来,神色不悦地开口:“你叫我什么?”

“你以前不也唤我许二小姐,今日我唤你苏公子,很公平。不是吗?”许知意抿了抿唇,又伸手去抢。

苏珩见状直接把毛巾举高至头顶之上。

由于二人的身高差,许知意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摸不到。

苏珩见她一副吃了瘪的模样,突然失笑:“敢调侃我,胆子挺大的啊,许二小姐。”

“那是自然。”许知意被他的笑容迷得晃了神。

眸子转了转,突然淡淡一笑,踮起脚尖冲他脸颊印上一吻。

软绵绵的触觉从脸颊蔓延至脑袋,苏珩顿时愣怔了。

许知意趁机把毛巾夺了回来:“承让了,苏公子。”

一来一去的,衣领也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小片明媚饱满的春光。

苏珩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其上,片刻后“清清淡淡”地掠过,忍着心里头的欲望,沙哑地道:“别闹了,我帮你。”

突然这么好说话,许知意不明所以,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瞥去,才发现自己的衣领半敞。

她双眼顿时瞠圆,偷偷瞄了一眼苏珩,欲盖弥彰地将衣领拢紧后又将毛巾递了过去。

苏珩若无其事地看着她的动作又顺势从她手中接过毛巾,心不在焉地擦拭着她的发丝。

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流淌着。

许知意一边卷玩着自己的发丝,一边忍不住开了话头:“世上真有这么奇怪的毒?若是大夫不在,宋婉儿就真的会死吗?”

苏珩淡淡道:“不会。大夫是我的人。孙天明只不过是中了普通的催情散罢了。他们心里有鬼,才会中计。”

“怪不得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都是假的。你这人惯会骗人的。”

这番话传到苏珩的耳中,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扫了她一眼后兀自放下手中的毛巾,径直走到窗边,扬手将大敞的窗户关小。

“这些你倒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就没留意到我。”

苏珩背对着她,许知意看不清他的神情,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凑近他。却不料被他用胳膊挡着,她一时靠近不了。

暖黄烛火下,他身姿英秀,目光平静到掀不起一丝波澜。

“子昱。”她盯着他的侧脸,小声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苏珩垂下眼帘:“没有。”

话落,突然转过了身,双手落在许知意的腰侧,一使劲,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把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些委屈:“今天当真认不出我来?”

此番突兀的动作,许知意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脸蛋不偏不倚地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被迫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子咋舌了。

苏珩见许知意不说话,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往上,让她巧妙地对上他的目光:“嗯?认出了高飞和张敬,就没认出我来?”

“是不是平日里见他俩的时间比见我还多?”

“还是你看上了他们,忘了我了?”

“亦或是你厌倦我了……”

许知意想不懂,目光恍然地盯着他的脸。

以他这么天姿骄傲的人,纵使声名不堪,可到底还是汴都一众少女的梦中情人。

若是被知晓了他就是十三先生,定会引得她们芳心暗许,一茬又一茬往他身上扑,又怎会这般患得患失?

“你等我一下。”许知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打断他的话,撒开他的怀抱,小跑到妆台前,取了一个东西,递至他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苏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她的掌心,幽深的黑眸里似乎藏着浅浅笑意:“怎么把它捡回来了?”

“免得你又胡思乱想,到时候还不是得我来哄。”许知意扯了一下苏珩的衣袖,撒娇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一定能把你认出来。”

心想苏珩发起脾气来,确实有一点难哄。为什么要问她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这不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偏偏这人还一点也没察觉,眸子里尽是审视的目光,生怕她骗了他似的。

许知意叹了口气,将心底话说了出来:“以十三先生这么高洁又凛然的人,断然不会穿得这么花里胡哨,想来是我错了。”

苏珩一下子怔了,握拳抵住口鼻,轻笑了一声后将她又拥入怀中。

“罢了,为夫可不能偷懒,得努力让你记住我,让你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旁的男子。”

苏珩语气温和,许知意却莫名觉得腰侧攀上一股阴恻恻的寒意。

“我……”

许知意才刚开口就被苏珩含住了嘴唇。

她被他困在方寸之间,双手缠着她的柔腰像是要将她融入到血肉里一般,不断地索求着。

脸上拂过他温热的呼吸,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旖旎的气氛。

双唇被迫与之紧紧贴合,不断地辗转吮吸。她只觉得他的吻既炙热又缠绵。

良久,才松开她。

许知意摸了摸被亲肿的双唇,正想开口说话。

却不料被苏珩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大踏步往床边走去。

吓得她只能连忙攀扶着他的脖颈,手中紧握着的白棋一下子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夜,月色朦胧,烛火温暖,炙热呼吸间,处处是尝不尽的春光与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