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改天我把我家里的书找几本给你看看。”
要说买书王麻子可以称得上勤快，只不过他买的都是些《故事会》之类的书。
赶集时偶尔能碰上人出一些看过的旧书，他便会偷摸的买回家去看。
“你家那都是啥书？别把人给带坏了，去买本字典什么的比较实用。”
王子衡在火盆旁坐下，目光落在一旁的孩子身上。
“这应该就是沅沅吧？”
“对，看他们父女俩长的是不是很像？”
王麻子带过来主要就是为这事，他长时间不回来，村里添了新孩子带他来瞅瞅。
孩子的来历王子衡路上就听他说了，由于麻子故事看多了喜欢添油加醋，多少沾了点虚幻的成分进去。
“王叔叔好！”
沅沅主动和他打了招呼，圆润的杏眼水汪汪的。
“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王子衡好奇的看着她，这小家伙还挺有礼貌的。
“这是王家村…”
沅沅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村里大部分人都姓王。
“啊…哈哈哈…”
王子衡尴尬的笑笑，凑近看小木桌上纸张。
“嘉禾，你可以多学学给孩子做早教，城里的孩子在沅沅这个年纪都开始上育红班了。”
“育红班？这么小就可以上学了吗？”
陈嘉禾还是第一次听，城里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有点遥远。
“对，不过都是些启蒙教育，大多时候以玩为主，父母有文化在孩子功课上有帮助。”
王子衡平常从厂里下班后，有时间也会检查孩子的作业。
和孩子有关的东西陈嘉禾都有认真听，三个孩子对城里的事情很感兴趣，围着王子衡听他讲城里的新鲜事。
不知不觉间就就聊到了中午，陈嘉禾用火钳夹了炭火放进土灶里开始准备烧午饭。
“留下来一起吃饭。”
他丢下简短的一句话又进了厨房。
“他说什么？”
王麻子怀疑自己幻听了，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请自己喝过一口水，刚才居然说要留他吃饭。
“说让我们在这儿吃饭。”
王子衡也有些惊讶，印象里他是个沉默寡言又抠门的人。
在今天之前他们说过的话两只手就能数清楚。
“嘉禾哥现在不抠了，之前还给过莺莺糖吃。”
王烁从前也很少到陈家来，是妹妹爱跟沅沅玩，他来的次数便也多了起来。
“我爸爸不抠门。”
沅沅觉得爸爸只是爱算账，给她买东西的时候从来不计较。
“是，你爸爸最好。”
王子衡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看向一旁纳了一半的鞋底，这个人好像真的改变了很多。
“嘉禾也不是真的抠，只是他能拥有的东西太少。”
王麻子说完叹了口气，看他对孩子就能知道，如果用了心也会心甘情愿的付出。
“你这话啥意思？”
王子衡听出他话里有话，挑眉好奇的看着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嘉禾从小哪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能活这么大就不容易了，有点啥肯定舍不得用。”
王麻子停顿了一下，垂眸看向火盆里的炭火，似有什么话欲说又咽了回去。
“那倒也是……”
王子衡没有过多的怀疑，他们就差了一两岁，小时候各家是啥情况心里都清楚。
十五年前——
王麻子放学后路过陈家，瞧着天还没黑，就想着找他说两句话再回去。
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吵架摔东西的声音，陈家两口子正在吵架。
他以为两人又在打陈嘉禾，抬着一只脚犹豫着要不要踏进去。
因为以前也有人劝说过两口子别打孩子，结果两人回来就认为是陈嘉禾在外面告状，把他打的更狠。
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里听到了一个关于陈嘉禾身世的秘密。
陈嘉禾并不是陈家两口子亲生的，是陈母妹妹的儿子。
妹妹一家人出了事都没了，他们为了赔偿款才抚养陈嘉禾的。
而陈父没有生育功能，所以夫妻俩才没有自己的孩子。
俩人也是因为不能生娃被人嘲笑，才从原来的村子里搬走，跟别人说他们是逃难来的。
陈嘉禾父母死的时候他才一岁多，他根本不知道两人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这也很好的掩盖掉夫妻俩不能生的秘密。
王麻子听到这个秘密后，整个人都傻了，不敢出气快步往回跑。
半路上他遇拖着柴回来的陈嘉禾，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最后还是没有说。
回到家他把这事跟他娘说了，结果对方问他是不是给听岔了。
王麻子说自己听的清清楚楚，两人说了不止一遍陈嘉禾不是亲生的。
可娘的一句话打消了他想告诉陈嘉禾的心思。
“这事可不是小事，按你这么说嘉禾的爹娘都死了，就算告诉他不是亲生的，你该让他上哪儿去？
不能生娃可不是小事，你可千万别乱说，万一那俩又以为是嘉禾说的，那还不得打死他？你可别害了人家。”
其实到头来娘都以为他是小孩子胡说的，没有放在心上听了就忘。
但王麻子一想也是那个理，万一又连累嘉禾挨顿打可不值当。
时间久了以后这事他也就忘的差不多了，刚才猛然间又想了起来。
陈家那老两口都死了好几年，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重提的必要。
原以为陈嘉禾留他们吃饭，只是做些简单的粗粮。
没想到他把陈婶子给的那块肉给炒了，还蒸了一锅大米饭，加上几个素菜一锅萝卜汤。
“搞这么丰盛作甚，随便吃点就好。”
王麻子进厨房端菜时又一次刷新对他的认知，他和以前真是大不相同。
“你不是说教我识字，感谢你的。”
陈嘉禾的观念也有在慢慢改变，想从别人那里获得好处，自己应该也要学会回报。
“你说你感谢我？”
王麻子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感谢这个词，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
这样和气的他让人有点不适应，但比起说话带刺的他更好相处。
“说啥谢不谢的，我都还没开始教你。”
“……”
陈嘉禾提前谢是确定麻子不会食言，反正从小就是这样的，他说话虽不着边际但算数。
“你们等着我回去拿瓶酒过来，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杯。”
王子衡趁他们端菜的时候交代了一声，推开门冒着风雪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