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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昭被人搀扶着从屏风后出来,她现在双腿酸软无力,只能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丫鬟的身上。

朱容嘉见她虚弱成这样,连忙上前去问道:“嫂嫂这是怎地了?”

叫身旁嬷嬷搀着卢昭在罗汉床上躺下,朱夫人对着门外道:“去带府医来。”

守在门口的丫鬟应了声“是”,不多时带着府医进了屋,朱夫人向他说了大致情况,府医点头过后便上前恭敬为卢昭诊脉。

“怎么样?”

见府医摸了许久的脉也未出声响,朱夫人紧张地问道。

“脉象滑如滚珠。”

脉相丝滑,大奶奶的脉相有八九分像是喜脉,只是略带一丝沉气。

府医似有些拿捏不准,又将手指搭在脉上仔细听了几息。

心中尚存疑惑,府医便不敢将话说实,只道:“大奶奶脉象确实是喜脉,只是可能时日尚短,老奴还不敢下定论,只有再过几日看看。”

朱夫人听他说是喜脉,激动地抚了抚心口,三两步走到床前,她握着卢昭的手,掌心里的手指却是冰得冻人。

朱夫人皱眉道:“昭儿怎么虚弱成这样?”

卢昭唇色惨白,面上几无血色,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闪着异样的光泽。

明芙淡淡望去一眼,蹙眉敛回了视线。

府医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害喜第一天就这么严重的情况,“回夫人,每个人害喜情况不同,有轻有重,大奶奶应是反应比较重的。”

“真是可怜见的。”

朱夫人怜惜地摸着卢昭的额头,“自今日起,不必来我这里晨昏定省,好生在院子里歇着。”

说完,又对她的贴身嬷嬷道:“在院子里挑四个有经验的婆子过去大奶奶那里照料。”

朱容嘉见她这副模样,亦是心疼地上前关心,“嫂嫂要为我朱家添丁了,真是辛苦嫂嫂。”

卢昭惨白的面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她朝朱容嘉微微摇了摇头,视线轻缓地划过明芙。

她尤记得那日明芙去卢府为她看诊,所说她以后子嗣不利的话,可现今她嫁进国公府才两个月,就有了身孕…...

腹中忽然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恶心搅得她下颌微颤,卢昭咬着唇虚弱地道:“母亲,儿媳有些不适,恐不能在这里陪您了。”

朱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快回去歇着吧。”

两个婆子抬了滑杆来,抬着卢昭回了她的院子。

在床上歇了好一会儿,那种胃中翻江倒海的感觉才渐渐退去,卢昭只觉口中干渴的厉害,便叫陪嫁来的丫鬟碧瑶倒杯水来。

碧瑶拿起茶壶,忽然“咦”了一声,“姑娘,这里9有封信。”

卢昭神色一紧,把信捏在手心,叫丫鬟关了里屋的门。

她缓缓展开信,看到信上内容,忽地惊叫一声,扔下信裹进了被子里。

“姑娘?”

碧瑶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信,上面郝然是一幅妇人狰狞着面目被人割了舌的画像,与她家姨娘的死状一模一样。

除了这个,信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其它内容。

碧瑶连忙将信纸揉成团准备丢进渣斗,却被卢昭拦下,她要过来信,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展开,身上被寒意笼罩。

碧瑶见她死死盯着画像,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上前想要拿走,“这画怪瘆人的,大夫刚说您有了身孕,送来的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姑娘还是别看了。”

卢昭握着画像的手往后一抽,碧桃无奈,“婢子这就去问问谁来过。”

“回来。”

卢昭厉声一喝,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她知道!

她知道这是什么人送来的!

姨娘拿了旁人的东西,人家这是上门索要来了!

卢昭紧紧抱着被子,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脑子里全是那日姨娘从护国寺回来后,同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姨娘说自己肯定活不久了,她追问姨娘出了什么事,姨娘却是不肯说明,只将一把钥匙和一卷拇指长的信纸混进了嫡母为她准备的嫁妆里藏了起来,让她不许再对第二个人提起此事。

当晚姨娘便被人割舌而亡……

敢来她们堂堂刑部侍郎的府里杀人行凶,她知晓姨娘是惹上了大麻烦。

她不敢让人知道姨娘同她说过什么事,终日忐忑着,终于嫁进了国公府,以为有夫家庇佑,以后已经无忧。

而且事情过了三个多月,她已差不多快要放下这件事。

却不想这时候却收到了这封信!

卢昭看着信中内容,眼珠微红。

“姑娘刚有了身孕,还是莫再想旁的事,保重身子要紧。”

碧瑶试着从她手中抽走了信,一把丢进炭炉里烧成了灰,守在床边哄了她睡。

卢昭躺在床上,双目圆瞪,她不敢闭上眼,只怕一睡过去醒来也落得个和姨娘一样的下场。

“不,我不想死……”

“姑娘在说什么死不死的?快呸呸呸,姑娘定能长命百岁……”

“你知道什么?”

卢昭腾一下又从床上坐起,外衣未披,鞋也忘记了穿便下了地,在陪嫁来放贵重物件的箱子里胡乱翻找。

碧瑶慌忙提了鞋跪在地上帮她穿好,卢昭从装着一堆地契钥匙的木匣中取出藏在暗格里的东西,咬着唇死死捧在怀中。

她不知道姨娘用性命换来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要!

她只想活着!

卢昭从主院回去时的那副面色太过吓人,朱夫人放心不下,傍晚时来了这边看她。

卢昭半倚在床上,气色比早上还要更差一些,朱夫人叹息一声,关心道:“午膳用过没有?胃口怎么样?能不能吃得下东西?”

“多谢母亲关心。”

卢昭笑笑,“午膳倒是送来了,只是确实没什么胃口,儿媳吃不下。”

“不吃东西怎行?”

朱夫人皱眉,卢昭面上浮出一丝愧色,小心翼翼地说:“儿媳未过门之前也生了场病,多亏明姑娘医术高明,才叫儿媳少吃了许多苦头。”

“所以儿媳有个不情之请,母亲能不能代儿媳出面说情,请她再来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