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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佩宁,谢姨母朝身后嬷嬷使了个眼色,叫她把曹月棋放在桌上的绣绷子拿了过来。

见着上面针脚稀疏,颜色混乱,便知她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谢姨母叹了一句,“如此心智不坚,便是学什么都不能成。”

听到这般不堪的评价,曹月棋面色越发委屈。

她静不下来心,眼睛又一早哭肿酸涩的紧,便只是绣一片叶子,她的手指也快被扎成窟窿了。

谢姨母招手叫她在脚边坐下,语气徐徐道,“你当知长姐为何要请我来传授你织绣技艺?”

曹月棋见她不似韩母那般生硬,也不像母亲那般强势,心中不由生出亲近之感。

她红着眼,微仰头看着谢姨母点头。

谢姨母轻拍两下她的肩膀,力度温柔恰似她的语气,“过几日祖母做寿,届时京中大小权贵都会聚集一堂,你既知长姐用意,就该知道怎样才能洗清污名。”

静了一会儿,谢姨母将绣绷子还给了曹月棋,“便是我愿开口为你作保,你自己不争气,旁人做什么都是徒劳。”

说完这话谢姨母便走了。

她已远嫁顺庆十几年,这次若不是太后娘娘开口召她回来,她是再不愿理盛京事的。

伯府的姑娘们交了差也都四散,只留曹月棋独自坐在长亭里抽噎。

姝慧见她手指都是血印,心疼道,“姑娘,不然让婢子帮您绣完?”

“谁要用你……”

曹月棋抢过丫鬟手中针线,一针一针用力刺上绣帕。

她虽冲动,可在大事上也并非不知深浅,方才谢姨母说的没错,这次拜师虽不是真的为了学艺。

可要不真学点本事,万一在人前露了怯那韩母的安排就全废了。

现在好不容易韩母肯为她铺路,让她名正言顺嫁给韩时,她就是受些苦又何妨。

如此想着她倒真的静下了心,一直到快日落时,总算绣好了一幅彩蝶穿花图送去了谢姨母的房里。

谢姨母没有唤她进屋,只吩咐里头的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十几幅绣图交给了她,嘱咐需在三日内绣完交回,还不得耽误白日的课业。

姝慧发愁捧着厚厚一沓的纸张,心想要在三天绣完这么多的图,岂不是要把眼睛熬瞎……

曹月棋心中麻木的回了院子,没见到三日站,便知韩时是真的叫人把它带走了。

姝慧见她眼中失落,安慰道,“那小畜牲要伤人,二爷叫人带走了也好,免得再伤了姑娘。”

曹月棋瞪她一眼,从姝慧怀里抽走了绣图,赌气进屋把她反锁在了门外。

明芙下午没什么事便去了上院请安。

韩老夫人也知儿媳近日做的事太过伤人,心里觉得对这个孙媳过意不去,听到明芙请安竟有些走神忘了叫起。

“老太太?”

孙嬷嬷悄悄点了点韩老夫人的背,这才把人叫回神。

韩老夫人招手唤了明芙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搂进了怀里,“孩子,好孩子……”

“别怪你母亲,咱们头顶那片天太压人,她除了这么做,也没其余的法子。”

明芙不言语,只润了眼眶。

这伯府里,韩母不苟言笑,待谁都不亲近。

长嫂面上看好相与,实则最精于计算,半点吃不得亏。

整个伯府能让她觉得有些人情味儿的便是这座上院。

韩老夫人轻轻拍着明芙后背。

祖孙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也无话,只是各自在心里叹息一声这辈子缘分浅薄。

看出韩老夫人的伤怀,明芙无从劝起,只得草草告退,刚出上院不久,便碰上了刚从惜居院请安出来的玉西言。

玉西言见她们转身回避,挑眉荡然一笑,高声道了句嫂嫂安后一瘸一拐走上来。

明芙见避之不及,只好回了他一句。

玉西言又笑,“听说嫂嫂懂岐黄之术,正禀了姨母说向嫂嫂讨些药去。”

见他目光灼灼盯着明芙,沉香蹙眉不悦道,“不是昨晚才拿给了你,又要什么?”

“昨晚?”

玉西言挑眉勾唇,“我怎不知?”

“昨晚我家二爷说你受伤,特意来找我家姑娘为你讨了药……”

沉香语气一滞,翻眸思索,昨晚二爷那话莫不是哄骗她们的?

玉西言见挑起丫鬟的疑心,正欲再补几句便见韩时也从惜居院中出来,笑道,“兄长这么快就出来了?”

韩时点头,掏出怀里瓷瓶重塞回少年手中,“你要的药在这里。”

玉西言接下塞进怀,却是对着明芙道,“多谢嫂嫂。”

明芙垂眸,没有搭话。

玉西言又对着韩时指了指脑袋,“我应是昨天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有些事记不大清了,兄长不要介意。”

韩时负手凝眉看着满脸带笑的红衣少年。

要说他有心计,可偏他说的谎话都漏洞百出,一戳就破。

可说他娇憨无害,两次的谎话被人撞破之后他眼中都未有一丝波澜。

姨母说他第一次进京,可在他身上丝毫不见初入盛京的拘谨或好奇,这样的人要么顽劣至极,要么就是心机深沉。

玉西言任人打量,他不在意的抬臂挥手,一瘸一拐的告了辞。

察觉到身后的人已走开,他的走姿瞬间恢复如常,勾唇自言道,“是谁说京城无趣?我倒瞧着有趣,单是一个小小伯府就有趣的很呐……”

在这里见到韩时,明芙问了句,“二爷近几日可有空?”

韩时大致知道她问此话的因由,想了想道,“近几日都不得空,等忙过这几天,我陪你回明府一趟。”

“二爷定了日子,与我这边说一声。”

明芙说完转身回了褚玉院。

韩时本欲解释一句谢姨母是被太后召来,后来一想其实如何对她来说都是一样,便也没再多言的去了马厩。

马厩里原本郁郁寡欢了一天的小马驹,见到韩时一下子跳腾起来。

韩时捧了把切细了的干草丢进马槽内,在小马驹的头上轻摸了摸。

他自十五岁入伍那年便是入了魏国公博容麾下,三日站便是博容那匹青花马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