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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我回来了”,高慧慧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家门,虽然心里非常清楚问题的答案,但是她还是想最后再尝试一次。

高奶奶仍然低着头在做鞋,看也没看门口的高慧慧一眼,“回来了就赶紧把衣服洗了,再把饭给做了”。

“今天成绩出来了”,深吸了一口气,高慧慧尽量镇定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应该可以考上高中,但是中专是考不上了”。

“哼”,高奶奶将手里的鞋顺势砸在了高慧慧身上,“你难不成还想让家里花钱把你送去读高中,我把话放在这儿,这辈子你就没上高中的命”。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心那么大,你就是丫鬟命我告诉你”。

高慧慧捡起掉在地上的鞋递给高奶奶,苦笑着摇了摇头,“奶,我没想过叫家里出钱,是我自己没本事考上中专,这也怪不了别人。”

“你还想怪谁?叫你读完初中就已经很好了,你要知道感恩,行了去洗衣服吧,你弟弟他们要回来了”。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高慧慧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一阵寒气涌上心头,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可心底还是忍不住去期待,万一呢,万一同意了呢?

要是他们真的同意她去读书,她以后会尽最大努力去回报家里。

也许高小胜说得对,她这辈子没有父母缘,只能自己珍惜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紧紧握紧双拳,高慧慧不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哭,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晚上一家人都坐在了餐桌上,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男孩身上,“我想吃鸡蛋,怎么桌上只有菜啊”。

高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宝贝孙子说道,“鸡蛋吃完了,过几天就去买”。

小男孩瘪着嘴,指着高慧慧说道,“现在就让高慧慧去买”。

高奶奶瞥了一眼高慧慧,又笑着对小男孩道,“现在没人卖,明天一定买回来”。

高奶奶一边给男孩喂饭,一边对着桌上的儿子和儿媳冷哼道,“你们女儿心都读野了,想去上高中呢”。

听到这话,女人立刻放下了筷子,凝视着高慧慧道,“还有这事?”

这个赔钱货怎么敢的啊,要不是高慧慧是个女儿,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在婆婆和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

高慧慧刚出生的时候她是喜欢过一阵这个孩子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才给她取了慧慧这个名字。

谁想到自打生了这个女儿,往后好多年都没能怀上。

各种偏方都喝了,一点用没有。

男人也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不满地皱紧眉头。

高慧慧掐紧大腿上的肉,按照高小胜教的话,一字一句地回复道,“没有,考不上中专,拿不了国家的补贴,我没脸继续读了”。

“我是想着要去深圳特区,有几个同学也说不读了,要去深圳的厂里打工,那边的工资比镇里高太多了”。

“要是真的去了那边,还能补贴家里,到时候弟弟买房和娶媳妇的彩礼也有了着落”。

高慧慧还是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说这么长一段话,腿都在发抖,可是她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她在撒谎。

是的,以上的说辞全都是谎话。

在回家之前,高小胜就告诉她,如果家里面真的不同意,她应该怎么做,“高慧慧,以你的处境,家里肯定是不会让你去读这个书的”。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首先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你不要表现得非常想去读书,情绪不要有太大波动”。

“其次,你要避免和他们产生矛盾,帮助自己顺利地拿到户口本复印件,以及初中毕业证。”

“你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我会帮你去学校拿,你只需要保证拿到其他证件就可以了”。

“最后,你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们,你要去深圳打工,但是这绝不是真的,每半年往家里寄一些钱就行”。

“如果他们依旧犹豫,你就告诉他们,高中入学的名额已经卖了出去,两百块钱,就算是以后有人告诉他们,高中有高慧慧这个人,他们也不会想到是你”。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自己,我能做的事情很少,你要自己强大起来。”

“哪怕是我,也不是完全不求回报地去帮助你,我看中了你的潜力,我投资你是相信你会在以后给我带来更大的回报。”

虽然高小胜说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才帮助她,可是她仍然很感谢他,她也会尽全力不让高小胜的期望落空。

“爸、妈,高中的入学名额已经卖出去了,这是两百块钱”,高慧慧从口袋里拿出了二十张大团结放到了桌上。

小男孩看着桌上的钱,也兴奋地大叫起来,“钱,用这些钱给我买肉,我要吃肉”。

桌上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几分笑容,心底的怀疑也尽数打消了,这两百块钱可是实打实的。

高慧慧要不是把名额买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

女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但是卖名额前为什么不跟家里说呢,要是说了,咱们家说不定能拿回来更多”。

这句话问得高慧慧大脑一片空白,排练中,没有这一句,但是她很快就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突然大脑灵光一现,急中生智道。

“有好几个人想要卖呢,但是他们要回去跟爸妈商量一下,但我是坚决不去的,就赶紧卖了,免得被别人抢先了”。

男人也笑着开始打圆场,“卖都卖了,慧慧这这是为了尽快把钱拿回来是吧?”

高慧慧赶紧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拿到这两百钱,一家人的谈话中都透露了几分喜气,想到高慧慧要去深圳打工,会给家里寄来更多的钱。

面上就更高兴了几分,这下好了,房子和彩礼的事都有着落了,他们一家也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明天就去买肉庆祝一下。

连高奶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破天荒地还给高慧慧的碗里夹了点菜。

高慧慧麻木地吃完了碗里的饭,她对这个家最后的一丝期望终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