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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送走三名弟子,九叔等人没有过多的停留。

一番唏嘘之后,辞别当地的筑香道人,他们又长途跋涉半月有余,总算是踏足了长沙地界。

与记忆中的不同,属于边陲小镇,往东再走个二十里地就是租界。

他们眼前是一座县城,没有该有的城墙。

人倒是满满的,大都是地上长出来的农民,鞋子、衣服等沾着泥土。

整个脸也是灰扑扑的,让人看的亲切。

属狄慕尤为兴奋,筑香道人的义庄一般都在野外,少有人烟,没有机会一睹繁荣。

这回算是逮到了,像脱缰的野马攮进人群里。

其实没有店铺,街上是人来人往的人流,多多少少都带些酒气味儿。

狄慕不喜欢,就寻着若有若无的糖葫芦吆喝声。

师徒两人跟在身后,面上微微泛起笑意。

徒步野外,怀念的就是人气。

走着走着,九叔的笑意就散了,面上攀着凝重。

行人中总会有三五个面色匆匆,怀里裹着什么东西,大都朝着一个方向。

少许人或满足或愤慨,步子沉重的向城外走。

无一例外,人人身上有酒香。

“师伯、师兄,这儿、这儿!”

两人看去,狄慕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踮起脚尖卖力的向他们招手。

穿过人群,见一个老头揪着狄慕的衣袖不让走。

狄慕委屈道,“我给他钱,偏不要。”

秀手中有着一大一小,两枚银元。

许仙接过糖葫芦,分开两人,拦住老头。

“是要铜钱、纸币?”

“交子…”

掏钱的动作一顿,许仙错愕的看着老头。

他乌黑的嘴,满口的黄牙说出千年前的货币。

九叔都觉得听错了,疑惑的询问道,“你说什么?”

“……交子。”

老头含糊的声音听的出来,师徒两人相视一眼。

“饺子也能买东西?”

狄慕不解。

山上自给自足,下山后,在路上都是用九叔给她的银元购买。

饺子,不是吃的吗?

她啃着手指,苦思冥想。

师徒两人默契的没有回答,免得被她问东问西,扯出一大堆常识、历史,然后又冒出新的问题。

这也是为何要同筑香道人学习三个月的重要原因。

许仙正想把糖葫芦还给老头,脚下突然有异样。

不动声色的收进空间戒指,再从怀中假装拿出钱袋子。

捏出两枚交子,许仙当即看向九叔。

九叔摇摇头,许仙买了糖葫芦,与老头交错而过。

没了逛的心思,三人找了个客栈住下,收的也是交子。

齐聚一堂,三人坐在椅子上。

狄慕纠结的吃着糖葫芦,频频看桌面中间的交子。

她不想接受道,“这真是死人的骨头?”

小脑袋充满了“死人骨头等于糖葫芦”的想法。

九叔手中有一根,仔细观摩,形状类似刀币。

他肯定道,“确实是死人骨,而且是刚死不久。”

交子泛着玉质,有些地方长着厚厚的茧。

里面有一根红色丝线,酒香味儿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为什么有酒香?”许仙不解道,“似曾相识……”

他皱着眉,这酒气似乎闻到过。

蓦然抬头,与九叔对视,两人不约而同的道:“吃人!赤目!”

说完,九叔又反驳道,“这儿不像缺粮啊。”

许仙想起来人群的走向,“他们是去同一个地方。”

取出一张黄纸,叠成纸鹤,对吹其了一口气。

纸鹤摇摇晃晃的飞向天空。

钱袋中的交子足够多,要了些吃食送到房间,三人边吃边等着结果。

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狄慕的脸鼓鼓囊囊的。

她不舍的咽下,趴在桌子上自娱自乐。

数着狄慕嚼了三十六下,她才抬起头。

见九叔与许仙一同看着她,顿时红了脸。

恰好,纸鹤飞回化解了尴尬。

许仙伸出手接住纸鹤,放在耳旁。

纸鹤的嘴上下开合,许仙听得认真,边点头。

稍后,剑指燃起一束火,点燃纸鹤。

许仙述说了解的情况,“城北有一个酒肆,占地很大。”

“是北边来的和尚开了个肉池林,六根交子可以享用一天。”

“城中的富人、穷人都在里面喝酒、吃肉,日夜不回家。”

“路过的商人,也少有轻离者。”

“应该是一处邪窝,看不出是哪路人。”

“碰到了,就去瞧瞧吧。”狄慕来了精神,雀跃道。

老是在山上听到作恶的邪教,她还是首次遇见。

九叔沉吟,去看看世面也好,点头道,“那就走吧。”

狄慕与许仙同境,三人足下生云,揭下天空披在身上,隐去身影。

于半空中俯视,院内一清二楚。

正门本该是个大院子,地面被挖了空,修成了池子,里面倒满了美酒。

池中有几位袒胸露腹的男人,倚着池边,美人半穿纱,若隐若现,为客人灌着美酒。

周边上的人,坐在案几旁,羡慕的眼神投向围起肉池林的红衫上。

曼妙的身姿依在上面扭动,撩拨着心弦。

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看客们更是心痒痒。

挤在廊下,舍不得手中握着的二两酒。

要是抛下这酒壶,走出去不到两刻,全身就痒的发抖,怎么挠都没用。

口渴的嘴唇干巴巴的,灌进去一肚子水也无用。

对这口酒是想得紧,喝了它一身的劳累、烦闷都会消失。

活的像神仙。

这交子不是钱财,使完了就去地里挖就行。

因此,看客们轻松又惬意,偶尔想起少了不少熟面孔,就抬起醉眸想找一两个熟人。

寻了一遍又一遍,等再寻第三遍时,看客就愣住了,就忘了不知再寻什么。

便举起杯灌了一口美酒,想要清醒清醒。

酒饮尽,想要起身却失了衡,带着案几栽楞再地上。

引得众人皆笑,倒地的看客努力睁着眼睛,呵呵傻笑,“天上怎么会有人呢?”

天上真的有人,显露真身的九叔、许仙、狄慕。

九叔轻摆衣袖,平地起飓风,卷起看客与舞女扔出肉池林。

像叠罗汉般,摞在大街上。

肉池林咕噜咕噜冒泡,酒中走出一名僧人。

披着金装,手握舍利子,面老且善,他和气道,“道友,何故扰贫僧道场?”

“道场?”

“你这个妖僧,害了多少百姓。”

狄慕当即不依,脆声反驳道。

僧人低眉垂帘,悲悯道,“施主妄言了,贫僧为世人洗却疾苦,共度极乐世界,此乃大功大德之善举。”

“何来‘害’字一说?”

九叔揉搓着手指,厌恶道,“城外死人骨一事,怎不见你提半分?”

僧人缓抬眸,仔细打量着九叔,悲悯道,“道友好眼力,那就不可轻放了。”

“那便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