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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油轻轻摇摆,蜕下一层薄膜,顺着风落在黑莲总管头顶,伤势如春雪般消融。

充当背景的血日坠入血海之中,海面滚烫般突然沸腾。

爬出无皮无脸的人形怪物,四肢着地踏血水快速爬行。

没有尽数,一只接着一只争前恐后的涌向九叔,像极了丧尸攻城。

九叔手中亮起金光,在身上抚过,伤势如老茧般飘落尽去,眼神含着悲意。

血海的怪物爬出了多少只,就熬炼了多少个人。

先砍掉脑袋、再斩断手脚,清除五脏六腑,削成人彘绑在烧的通红的铜炉壁上。

以巨火烘烤,最后将人油收集起来装瓶。

若使人油生妖异,定要以量求变。

低喃一声,“我来渡你们脱离苦海…”

诵往生咒: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杀刀诛,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升!

绣口一张,吐出半幅地府之景。

黄泉河侵吞血海,架起奈何桥,桥上站着一老妪,敲着锅边呼喊着,“来、来——”

怪物听到呼唤掉了头,前赴后继的跳入黄泉,向着奈何桥游去。

黄泉水冲刷着怪物,无皮浮现生前的模样,一张张人相带着痛苦。

当先的怪物伸出手搭在奈何桥,破水而出。

人身站在桥上,回首看向黄泉中的怪物,其头顶是她死前的惨状。

脑袋堆在人头坟中,通过缝隙看到自己铁链加身,贴在青铜上,烤成一团,滴着油脂。

解脱了……

人身流下热泪,蹒跚着走向孟婆,双手颤抖的接过孟婆汤。

一口饮下一世的苦,不愿来世再为人。

手掌蓦然一松,汤碗摔得粉碎,她仰望天空,化成星点入鬼门关。

紧接着,老人、女人、小孩儿排队喝下孟婆汤。

黑莲总管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助九叔一臂之力。

指挥着怪物渡黄泉、走奈何、入鬼门。

冷笑着,“血海中有三万六千三百八十九人,看你能渡几人。”

斗法不分上下,做这徒劳之事,那就耗死你!

这滴幽冥悲辛油,是他毕生得意之作。

血海、血日勾勒领域的雏形,既可疗伤,又可克敌。

身在域中,他就是不死之身。

些许蝼蚁,添物罢了,渡了便渡了,再补充就是了。

人,是最不缺的。

九叔面白、嘴颤,超生不是简单的事情,更遑论如此大规模的往生,费神又费力。

瞥了一眼黑莲总管,寒霜不减,愈演愈烈。

乱世出妖孽,更出邪教,我所功成,必然宰了你。

场面一时竟平静下来,九叔一心往生亡魂,黑莲总管维持着幽冥悲辛油。

论消耗,九叔吃了大亏。

…视线轮移,投入任家镇…

没了马匹,一字排开步战的盈慕等人锐意更盛,缓缓抽出斩马刀。

他们在街头,一男一女在街尾。

盈慕眯着丹凤眼,提醒道,“那个女的,我来对付。”

“不要轻敌,尽快斩了那个男的来帮我。”

左右副手,一个叫山猪,一个叫鹰头。

山猪扛着斩马刀,不以为然的点头。

右眼紧闭、左眼微眯,抬起左手蜷起大拇指与食指比划着,就这么个小不点,能有什么能耐。

盈慕朗声道,“他们占了天空,你与我去野外?”

“来!”

一声断喝,蔗姑暴冲而出,一锤砸向盈慕脑袋。

铛——

锤飞盈慕,蔗姑抛出风钉,直立山猪眉心。

山猪惊骇,匆忙举起斩马刀。

风钉突然转向,速度暴涨穿过三个无名小卒的太阳穴。

“你敢!!!”

盈慕倒退百米,刚稳住身形,就见到让她睚眦欲裂的一幕。

鹰头举起斩马刀,像条阴毒的眼镜蛇,滑到蔗姑身后,捅向后心。

呲!啦——

挽了个剑花,许仙持剑笑着,“你们的对手,是我啊。”

蔗姑本就没设防,只是顺带扫除一些没资格的杂碎。

身体下压,腿部微微躬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冲来的盈慕。

蓦然,蔗姑动了,原地猛力下踏,如流星赶月般冲出。

两头人形暴龙撞在一起,掀起阵阵风浪,三人的衣摆吹的凛凛作响。

蔗姑明显占据上风,一锤接着锤子,硬生生的将盈慕砸出了任家镇。

只听,盈慕一声怒吼,“赶快杀了他!”

山猪斥着惊怒,弓步上刺,刀尖与眼齐高,直击许仙咽喉。

许仙后撤,不与他纠缠。

前臂外旋,磕开鹰头的刀。

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被山猪捉到腰腹大开,一刀攮进肚子里。

山猪贴脸狞笑,右手转动着斩马刀,想从许仙的脸上看到绝望。

许仙讥笑,“没觉得触感不同吗?”

山猪一愣,低头看向肚腹,斩马刀上没有一丁点血迹。

还是鹰头伸出用力一撕,许仙扯成了两半。

将手中的纸人扔在地上,声音沙哑,“莫忘了,他是道士。”

“是啊,我是个道士,怎么会和你们刀兵相见呢?”

许仙站在街尾,好似刚想起。

山猪气急败坏,把纸人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道士又如何,又不是没杀过。”

他用力一踏,向前刺冲,却撞上一道蓝色流光,以更快的速度倒退。

鹰头扎马步,稳稳接住山猪。

两人定睛一看,是一柄金钱剑,发着毫光向他们袭来,匆忙躲过。

鹰头站在原地不断击飞金钱剑,而山猪埋头突进。

陡然一暗,又是一变。

山猪懵然的看着出现的大海,转了一圈什么人都没有。

许仙手中托着法盘,任他施为,都是无用功。

半步山居都困在法盘之中,一个小小的神仙能做什么。

再次磕飞金钱剑,鹰头见没了山猪身影,慌了神,“你干了什么?山猪呢!!!”

“不急,他在黄泉路上不会寂寞。”

说罢,许仙抛出一物。

玉质令牌立于空中,马帅当前、王灵官在后,应召五猖兵马。

律律——

明明空无一物的街道,一声声马的嘶鸣传来。

猖兵骑着高头大马,臂弯间夹着八尺八寸的长矛,呈锥形阵,马帅当为锥头。

“杀!”

一声令下,前三角形军阵如同一人,如臂指使。

马帅勒紧缰绳,马扬起前蹄,高高举起长矛,上面是死去的鹰头。

召回令牌,许仙举步走向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