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沈南星的确定答案后，顾望生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蹲在一旁墙根底下，口中喃喃，“我早该想到的，一个十五六的姑娘，打架这么厉害，十多个汉子都不是对手，那一定不是一般人啊！”
沈南星看顾望生这样，也不好给顾望生说什么坤定司，那是她第一次听说后都糊涂了半天的名。
“可自己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每日就靠在七叔的铺子里打打下手，挣些银钱，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顾望生说完，抬头看了看沈南星，露出一个哭笑来，“南星，我的席面白准备了。”
沈南星也蹲下，低声道，“这话我本不该说，秋菊对我有恩，我感激她，她临走前让我与你说，她吃不上你的席面了，给你说对不住。而你，忘了她罢，她是派到冯府探查情况的探子，你们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就连她，此生可能都见不到秋菊了。
她的救命之恩，也无法报答了。
顾望生没由来的抽了抽鼻子，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那你说秋菊过的还挺苦，她给我说，她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没见过她娘。爹是个军户，也没什么银子，死在守城战中，对她好的婶子也死了，她又去做什么探子，这一辈子过的也太苦了些。”
沈南星看着顾望生，原来心底真心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是会心疼她的。
他顾望生也是没爹没娘，什么都没有。秋菊好歹还有她爹，她叔传来的武艺，还有她婶子的疼爱。
可爱她的人仍旧觉得她是受苦的，是需要疼爱的。看来她并不喜欢冯清，因为她好像没有心疼过冯清。
此时天高风冷，沈南星也跟着愁苦起来。
顾望生抬头看着沈南星，面上挂着笑，不想让沈南星看出他的悲伤。“南星，你们送她到哪里？”
“正阳大街上，给她裹了好些被子，让她躺在大街上，我们便离开了。但冯清留了人守着，下人来禀告说被几个穿着怪异的人放在了马车上，深夜出了南边的城门。”
“那她走的时候，开心吗？”
开心吗？沈南星想了想，“算是罢，手中攥着月钱。”
顾望生点头，“像她的脾性，走哪里都不能忘了自己的银子。”
沈南星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是我不对，你也别太伤心。”沈南星只觉得自己不会安慰人。
还不如让顾望生对自己发一通脾气呢。
她站起来，刚想转身离开，就看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顾三叔。
沈南星低着眉眼，想要快些离开，却被顾三叔拦住了。
顾三叔面上挂着笑，“我当是哪家的富家夫人，原来是沈南星啊！”
沈南星被他上下打量的不舒服，且今日她是来祭奠父母的，身上的穿戴并不华丽，都是她从衣橱里找的素色衣衫，头上除了娘留给她的银簪子，又加了一个玉簪子，就这些便没了。
她不欲和顾三叔多说话，只笑笑，“三叔来买肉？”
“来买肉，这不快过年了。”
“三婶身子可还好？”沈南星又问。
“还算康健，孩子倒是挺大，肚子可圆，人也胖了不少。”顾三叔嘴上回着话，心里人人都说太监窝是富贵地，果真不假。不过半年功夫，沈南星可比以前水灵太多了。
沈南星想要越过顾三叔去，没想到顾三叔不想让她走。“你这又不回来住，买这么多的猪肉做甚？”
沈南星干笑，“给顾通和顾婶子吃。”
“那顾通又不是你未来夫婿了，你还往他家送肉作甚，倒不如给我，让我给你三婶子补补身子。”
沈南星听了这话虽有些生气，但也不奇怪。这顾三叔游手好闲惯了，手底下有几个钱便想着打酒喝。
今日她这猪肉给了顾三叔，真的能落在顾三婶子嘴里倒还好了，就怕转头就拿去换酒喝。
再说了，这是她的银钱买的猪肉，她想给谁就给谁。她给顾通他娘，那是因为在她父亲去世后，村子里欺负她家没男人，顾婶子至少出言帮她骂人来着。
她这人也是会记着人家的好的。
沈南星指了指身后顾七叔的大门，“你若是想吃猪肉，那便自己去买，到我这里看上我的猪肉了！”
他还真没钱去买，今日过来是想着耍耍无赖，弄点肉回去下酒。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如今是真的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翻脸不认人了？”
沈南星只觉得这人烦的很，她今日的心情算不得多好。
“顾三叔今日看起来格外暴躁，不若我给顾三叔扎几针，泄泄火！”
两个人你来一句，我来一句的说个不停，倒是将在屋子里磨刀的顾七叔给引了出来。
手中持着一把大刀，纵使天冷，也裸着半边胳膊，露出一身横肉来。
看到顾三站在自己家门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顾三，你来我这里作甚？还不快回家看顾你媳妇去！”
这个顾三，这两个月来，打着他媳妇怀孕的由头跑到他这里挂账拿猪肉，他想着都是一个村住着，左右沾亲带故，还是一同排了齿幼，没出五服。又怕旁人说什么自己卖猪肉发达了，便不顾及同村乡亲了之类的闲话。便都由着给他猪肉。
可这银钱次次不给，他便不让了。
谁知道竟然开始了偷。
被抓住后，说什么都不承认。接着开始死皮不要脸的开始耍赖。
像是个泼妇一般蹲在地上便开始嚎啕，说怎么欺负他之类的。
顾三在看到顾七手中的剔骨刀后腿肚子便有些打哆嗦，但硬生生给忍了下来，面上堆了些笑，“我是来买些猪肉，回去炒菜。”
顾七伸出手来，“先给银钱，我再给你割肉。”
“我今日出门着急，没带银钱，你先与我割肉。”顾三说的理直气壮。
顾七一听，“没钱来买什么猪肉？我看你倒不如去菩萨庙里磕个头上个香，让菩萨给你从天上掉块肉下来吃罢！”
顾三一看自己好像确实从顾七这里拿不到猪肉，也惧怕他手中的剔骨刀，眼珠一转，便想了别的办法。